“不错。”傅瑶擦了手,渐渐走出来,她比沈情高一个头,加上出身高门与生俱来的气势,沈情不由退了半步。
殿中除了傅温珩,另有两个从世家挑出的公子,在窗边下棋,玉石做的棋子一经下雨天,大要也像浸润了水,落在棋盘上时,如水滴落泉。
折断的右手手指,沙哑的嗓音,不起眼的仵作身份。
都城也下了雨,琴声发闷。
小天子似是听懂了,道:“朕虽年纪小,可不代表朕不思虑这些,就像这盘棋,朕虽不下,却并非只是个旁观者。”
沈情镇静跑到畴昔,门口的两人手摸上腰间,神采一凛,警戒地看向她。
太后还是那副和顺的模样,轻言细语道:“只是下雨,陛下怕甚么?”
“你就是沈情。”
沈情惊愣:“……何意?!”
傅瑶关上小乔的房门,松了口气,说道:“万幸。”
这时,隔壁院中传来柳心悦的一声尖叫。
傅瑶道:“能从那么大的灾害中活下来,就已是万幸了,这个事理,沈司直不会不懂,望沈司直珍惜。”
沈情有力倚在床边,放空本身,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小乔。
直到天亮,小乔才垂垂停歇,听呼吸声,似是睡熟了。
沈情一个激灵醒来,跌跌撞撞跑出门外,道:“放着别动!去找好的棺木来,其他的等秋大人来再说。”
殿外宫人大声传报圣太后驾到。
他还活着,就足以让她落泪。
身后着兵甲的侍从为他关上门窗,说道:“这如果连着几天都下雨,圣火该如何点啊……”
她看向屋中,小乔还在床上躺着,一个身披大氅的女人放下药碗,转过甚,望向沈情。
沈情在小乔的床边守了一早晨,小乔睡得不平稳,只要有风,灯烛明灭,他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会一惊。
大局已定,若他不甘做仵作小乔,这世上怎还容得下他?
昭阳宫惊鸿殿内,傅温珩信手拨着琴,两三声后,停下。
沈情把炭盆挪到床边,烤干了衣裳,给他盖上被子。
好久,他才说道:“皇子沦落庶人……怎会是一人所害。”
她走畴昔,捏起一枚棋子,顺手一放。
怕水,淹没罪孽的陈迹。
崖州人与云州人,以为人的灵魂在额头,那是表达敬意与谢意的至高之礼。
程启是在保他。
“另有,乔仵作病了。”沈情道,“明天都别来扰他,有事尽管叫我。”
沈情小声唤道:“殿下……”
铜板落地,白宗羽看也未看,只说:“不……是看天象看出的,我夫人教我的。雨,晴,雨……天意……”
沈情心已碎的七零八落。
沈情晓得, 她有明天,靠的是昭懿太子。
小乔蹲下来,和顺地看着她。
小天子闻声,嘴角一撇,变了眼神,一扫方才的成熟,成了个面无波澜,做甚么都提不起精力的少女。
“司直大人?”
昭懿太子给她的, 毫不但仅是拯救之恩。
他还活着。
她用了力,却终究放下了药包。
沈情抓住他的手,寒微又谨慎翼翼,捧着他的手,额头悄悄碰了碰。
“你要报恩?”小乔笑容很缥缈,雨水冲刷下,仿佛洗掉了他的假装,暴露了他本来崇高的模样。
傅温珩部下的琴转了声。
他……那么好的储君,救了她以后,不等她长大报恩就已归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