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燕子坞上已换了气象。洗雨阁里的世人已于午后乘船分开,只留下沈季昀和祁嫣照顾仍然卧床的姚恒。偌大的院子俄然沉寂了下来。
“不消了。你虽轻功不如我,内力却好我太多。你若想对阿凌脱手,只怕我拦不住。”千寻停了停,又笑道:“阿凌的动静你可不能别传。”
沈季昀听了,有一瞬的恍忽。那少年眨眼看着他,眼里含着笑意,虽还是那张面白不必的脸,却那里另有不通情面油滑的天真。他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却听有人从廊上走来,斯须间就到了面前。梅娘还是那副穿戴庄丽的模样,向着两人一礼,侧身对千寻道:“苏先生让妾身好找。方才沉香榭那边来信,请先生畴昔。”
两人站了一会儿,那黑影忽又轻笑一声,道:“你追了我一夜了,真是故意。”
那黑影还站在暗礁上,湖水浸湿了他的下摆。清风吹过,倒映在湖面上的人影悄悄闲逛。
弦月稍移,黑影落在了一处齐水的暗礁上,在水里拖出个一模一样的欣长影子。几近同时,千寻已从他身侧略过,停在了不远处的出水礁石上。千寻回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因背着月光,看不清神情。
“本日气候好,陪我出去逛逛吧。”他带了点淡淡的笑意,带头走了出去。千寻跟在身后,两人只相差一步。
千寻第三次踏入掬月楼的时候,公子在书房等她。他背身站在里间,看着窗外,直到梅娘退出去,才走到了外间。
……
用过饭,阿凌打着哈欠趴在桌上睡着了。本日妙衣带着他去湖里摸鱼,他本就好动,玩了一天,累得筋疲力尽。千寻让妙衣将他抬到床上,就让她下去歇息。本身在院子里喝了一会儿茶,赏着半圆的弦月和漫天星斗,直至有些困乏了才回房歇息。
子时将近,幽篁居里竹风轻响,隐有虫鸣。一贯浅眠的千寻忽听窗轴轻转,风声一变,房里竟多了一人的气味。她并未睁眼,呼吸保持着绵长轻柔,凝神谛听那人的动静。
千寻挑眉,却见那人也定在那边,面罩里的两眼似是在打量床上,不过斯须竟轻笑一声,飞身出了窗外。
一黑一白两小我影,御风飞踏间已出了燕子坞。黑影那人轻功极高,斯须间已掠至水上,足下点着湖面飞出一段间隔,终究落在湖面的一块礁石上。他回身望去,见那白影正轻巧跃出燕子坞,衣袂翩翩地向下落下,足尖工致地在水面上点出一圈波纹,人已向着这里快速靠近,滞空竟比本身还好上几分。
“兄台客气,时候不早,我归去安息了。”千寻朝他点点头,脚下一动,已向燕子坞飞去。
千寻谢了茶,也不接口。公子也不见怪,持续道:“此次请你过来,是想向你请教些事情。”见千寻还是一副赏景的模样,他低低一笑,似是想到了甚么趣事。再开口时,已开门见山,“几年前,我得了一套心法,练了几年很有进益。只是练到最后两段时,碰到了停滞,恐会伤及性命。”
见沈季昀不解,千寻只好持续解释:“外人都道燕子坞是块乐土,究竟上乐土只在民气里。他在此前后不过几日,气味郁结反而更重。若想让他病好,就送他去别处养病吧。”
千寻见他已退开一段间隔,也不再上前,只站在阿凌床前冷冷地看他。哪知此时阿凌俄然掀了被子坐起,迷含混糊地喊了一声,“吃不下了,太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