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毡掀起，先入眼的是一只厚底的皂角靴，然后是月红色的大氅，再上是玉制腰带，上挂两组佩玉，行走时珩铛佩环，不疾不徐，声音动听。
先前白娘一向低着头，苏霁华未瞧清楚她的模样，现下出了春晖园，苏霁华一眼瞧见那张脸，当时就蹙了眉。
一出闹剧告落，再出春晖园时，苏霁华身后便随了个伶人，名唤白娘。
“给老祖宗存候。”男人入内，带进一室皎色清寒。
二太太吃紧出去，身后跟着一人，素衫衣裙，纤腰窄肩，行动间隐带伶人风情。
贺景瑞回身回礼，却在触及到苏霁华那张媚色姿容时眉心一蹙，双眸轻动。
贺景瑞伸手，将人从地上扶起，声音清悦道：“不成率性。此人是你自个儿偏要挑的，到现在，再多说也无益。”
贺景瑞徐行走来，俊美面庞在细雪当中更添几分清冷。
老太太坐在罗汉塌上，面庞驯良，“先前见时已过四载，可贵你还顾虑着我。”
“老祖宗，贺家二郎来了。”二门处传来婆子的呼喊声，苏霁华挺直背脊，鬓角处有细汗滑落。
罗素还是跪在地上，神采愈发委曲，“二娘舅。”
“老祖宗乃大哥亲母，便是景瑞之亲母。”
恨恨的伸手拔下那银丝，苏霁华将打扮台上的一顶白绉纱鬏髻胡乱塞进台下抽屉里。
苏霁华垂眸，心中自嘲。这话又何尝不是在说她呢？
贺景瑞止步，踌躇半晌后扒开面前枯枝，看到那堕入积雪当中的苏霁华。
“二娘舅，你可要与我评评理，前些日子我不过就是打罚了一个下人，老祖宗便不依不饶的怒斥我，都给我气病了。”
“三叔，你别走，我怕。”
“求老祖宗明鉴，这伶人不是睿哥儿自个儿要的，是给大奶奶寻的。”
“嗯。”罗素对付的一点头, 底子就不把贺天禄放在眼里。不为别的，只因为这贺天禄是个身份低下的私生子，寒微到不值一提。
那与贺初双偷情的男人名唤王文林，乃大明建国功臣，曲逆侯王平以后。圣上顾恤王家一代忠烈，特与了那王文林一个詹事之位，官虽不大，倒是个內侍，可见圣上对贺家的信赖。
掌中暖玉温润如脂，光滑细致，就如那人普通，如玉君子。
苏霁华坐回原位，心中滋味交杂。这贺景瑞到底是认出了本身没有？
苏霁华看着贺景瑞消逝在乱石路间，身子一软，陷进那件月红色的大氅中，眸色渐潮湿。大氅暖和，外沾湿雪，内里尚带男人身上的檀香味，贴在身上，如有似无，暖民气脾。
照着老太太的意义，此人她是不想要得要，想要也得要了。
俄然被拉出来垫背的苏霁华眨了眨眼，神采迷惑的看向二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