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爬上院墙,苏霁华看到那隔壁院中持剑飞舞之人。
院中无树,空出一大块地,以方砖斜叠而铺,一盏红纱笼灯吊挂于户牖前,投射出一点细碎斜光。酷寒的天,绵雪如絮,男人却只着薄衫,剑影当中姿势矫若游龙,鬓发翻转,晕黄灯光下暴露一双乌黑的腐败眼眸。
剑起,积雪随舞,被凌厉的剑锋劈散,细碎落于男人身上,转眼即消。
领着梓枬往老太太的春晖园去,苏霁华自二门入甬道进内院,在房廊处瞧见正候在外头厚毡旁的二爷。
谁言, 一见钟情,与色相无关。她偏要用这张脸, 将李家踩在脚底下。
抬手捋了捋鬓角,苏霁华轻手重脚的关上主屋大门,穿过房廊至耳房侧边东院墙。
天气未亮,男人又站在背光处,苏霁华瞧不清男人的脸,但那通身的气势却非常震慑民气。
贺家二郎,贺景瑞。苏霁华默念,掌下用力。
那些来索债的都被老太太命人打发还去了,银钱也补了,但是这脸面倒是回不来了,并且那么一多量布料该如何措置也是个困难。
“毁了?”李温睿惊奇出声,被老太太呵叱了一句,蔫蔫的又缩了归去。
在上辈子,苏霁华只见过贺景瑞一面,那就是明日贺景瑞携礼前来参拜老太太时,透过画屏偶有一瞥,连面貌都没见全,后便再无干系。
苏霁华敛眉,眼中显出讨厌之情,却还是好声好气的道:“这么冷的天,可贵见二爷过来。”
“恰是这个意义。”
李温睿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求救似得看向苏霁华。
苏霁华轻笑,眉尾上挑看向李温睿。
垂眸看了一眼本身身上的锦裙,苏霁华朝着梓枬摆手,“去将我的素裙拿来吧。”
描翠眉,施花钿, 点妆靥, 傅斜红。苏霁华怔怔看着镜中之人, 神态微滞。这才是她苏霁华, 而不是阿谁满面干枯, 形如老妇的李家大奶奶。
“大奶奶,该起家了。”梓枬上前,轻唤苏霁华。
苏霁华咬唇,俄然的挫败感劈面砸来,浇的她一脸菜色。此人是眼瞎吗?她这么一个美人摔在这里,他就不能伸手扶一下,再帮着穿个鞋!怪不得上辈子一起光棍连个家室都没有!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环翠雀给苏霁华与李温睿端了茶来,苏霁华垂眸轻抿一口,眉心微蹙。
可贵见苏霁华这般笑,李温睿看呆了眼,不住的吞咽唾液。
“梓枬,你莫不是觉得我招了邪祟吧?”苏霁华系上沉香色的丝绳束腰,抬眸时神态自如,脸上脂粉已消,唇瓣处却还是略带檀色口脂。
不是茶不好,而是茶太好。这茶名唤银丝冰芽,专取茶心嫩芽以泉水漂洗而制,因是白茶,茶色乌黑,别名龙团胜雪,是为贵茶。
苏霁华睁眼,从榻上起家,一身锦裙华服,震的梓枬久久不能回神。
“二爷随我出去吧。”苏霁华抬脚踏进主屋,声音轻微,“过会子我说甚么,二爷应下便是了。”
锦履飞墙而过,落在了苏霁华身侧,男人迈步走远,不见身形。
梓枬从速摆手,嗫嚅着唇瓣说不出话来。
“这唤鹿角菜, 用滚汤浸泡, 冷凝成胶后刷与鬓角, 结果极好。”话罢,苏霁华又翻开面前的嫁妆,只见内里密密扎扎摆置着很多打扮器具, 与先前空荡荡的感受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