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须钗躺在她手内心，她盯着那光秃秃的虾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是。”
他听后几次点头，“是啊，我不能被废，废了控戎司就落到人家手里了，还如何纵着你飞扬放肆？”
好听的嗓门标致的人，这些都平常，不平常的是她的名字。宿银河……名和姓连了个巧宗儿，格外有精美的况味。
她一板一眼地答复：“主子冒着雪，臣没有背风的事理。”
关于恭皇后的长相，为了彰显帝王家重德不重貌的家风，载入文籍的根基都是“赋质温良”这类字眼。但银河见过恭皇后的画像，每年冬至和正月月朔，她都要陪侍太子上奉先殿进香。奉先殿里供着建国以来十二位皇后，恭皇后的画像在这群皇后中最拔尖，朝服朝冠，弘雅端庄。
“简平郡王？”她考虑了下，笑道，“枕头风之前一定没吹过，主子不还好好的吗？如果当真封后，更要重视言行操守，吹起来反倒有顾忌。再说主子有甚么可让人诟病的？就算她故意，也拿不住主子错处。”
她敛神回话：“十年了。”
“主子分歧，不是平凡人，要给主子上眼药，得瞧此人够不敷分量。”她嘬唇想了想，“昭仪娘娘即便封后，按着祖制，简郡王出世在封后之前，到天上也不能和主子论凹凸。皇上要废嫡立庶，内阁那群元老们头一个不能承诺，主子尽管放宽解吧。”
美人之美，有的在皮，有的在骨。恭皇后的美就在骨相上。那张供奉的画像传闻是当年御笔亲绘，结发伉俪的豪情，不是现在任何一名得宠的姬妾能体味的。
她不说话，他也沉默。宫灯透过回龙须的流苏，投下斑斓的光点。他忽而一笑，“我们熟谙多少年了？”
当然常见，乃至耳鬓厮磨，也没有熟稔的感受。这类人天生是站在云端上的，你看不透他所思所想。如果看破，那他就不是他了。
云脚虾须钗拔了下来，太子一手举着，拇指百无聊赖地在虾背装点的碧玺上摩挲了两下，“多大的人了，还戴这个……每回瞥见那须儿，就叫我想起喇喇蛄。”
她说是，“我已经八年没见过我娘了。”
颊下枕着的那一小片缎子垂垂焐热了，她有些倦，嗡哝着：“后宫的冠服全归尚衣局打理，明天放了恩情，今后也许有效得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