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想必对此很有微辞吧?实在大可不必如此。京里官员云集,出了事儿,衙门里尽是男人,查起诰命们来多有不便。设立锦衣使,不过是填这个缺,还是给大人打动手,大人千万别曲解,绝没有分权的意义。控戎司以督察章京言行动主,到底女人犯事的少之又少,我料朝廷增设这个官职,也是应暇龄公主的急,这里头原因我不说,大人也明白。”她谈笑着,把他手里的文书接过来阖上,重放回了书架上,“南大人,五年前我随太子爷进衙门办差,这么长时候,我们相处一贯和谐,千万别因这点子事儿闹得不镇静。说得透辟些儿,我是个女人,又在东宫主事,等这摊子事儿畴昔了,还是要回内廷去的。我们都为太子爷办事,本就该当不分你我,临来前主子特特儿叮咛和南大人交个底,本身人窝里斗起来,叫外头人看笑话。”
宫廷糊口,实在远不如内里人猜想的那样多姿多彩,到甚么点儿干甚么活儿,有它雷打不动的端方。她退回身,立在大殿一角放眼打量,熏殿、熏褥子、下帐、下帘子,统统都在她眼皮底下有序停止。这个处所讲究四平八稳,不成镇静,不成鼓噪。她顶喜好这一点,看着那些女孩子们手上委宛,脚下缠绵,即便是台上最有功底的旦角儿,也一定做得出她们那套行云流水的行动。
小轿颠摇,穿街过巷到了控戎司,那头宫里下口谕,这头衙门就接着了动静。本来有新堂官上任,衙门里办差的该全数出来驱逐,可惜银河并没有阿谁报酬。她到门上时,只要两个小吏站在门墩旁,任是笑得满脸花开,也掩不住那份斜眼窥人的味道。
承托着漆盘的宫女惊得短长,十个手指头紧紧扣着盘沿儿,扣得指甲发白。
职上犯了错误,那是大忌讳,特别这类贴身使的东西,没有往小了说的,只要发落,连累的必然是一大片。魏姑姑感到惊骇,她在尚衣局干了十来年,一贯顺顺铛铛,时候长了不免松弛。现在呢,事儿一旦犯起来,连活命都难,其他的,诸如甚么职务俸禄,那是连想都别去想它了。
“如何回事!”她蓦地一惊,转过甚厉声怒斥宫女,“是谁自作主张换了熏香?”
这是多么的明察秋毫, 竟然被他看出来了!银河虽认同,却毫不踌躇扮出了一脸不测,“臣向来不敢对主子有任何牢骚,臣在东宫掌事这么多年, 主子懂我, 我不是闺阁里的女人, 不兴忸内疚怩那套。主子说和我有染, 那我就和主子有染。别说顶缸,就是假戏真做,我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中衣湿了个尽够,天寒地冻里不依不饶贴着皮肉,只觉顶心②被搓成了一根针,三魂七魄都从那针尖儿上流泻飘散了。筛着糠,穷途末路,宫里可不是个讲情面的处所,结局如何,本身内心稀有。恨不能一气儿闭了眼,也就完了,可现在还不能闭,得强撑着。惶恐间见一片绣着海水纹的袍裾踱进视野里来,灯笼照着经纬间镶嵌的金银丝,偶尔迸收回一道刺目标光。
银河渐渐点头,“依我鄙见,少不得拿几位协理财务的官员试刀,比方户部尚书桂佛海,工部尚书岳相贤。另有那些与刑狱有关的,也当查。我传闻刑部尚书房有邻,一桩案子就能收受白银十万两,只不晓得是真是假……”说完委宛一笑,“刚好借这个机会,给内阁官员抻一抻筋骨,大人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