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用眼角扫了一下那些箱笼礼品，仿佛压根没有把它们看在眼里，而只是安静地谛视着那名站在行列前的送礼人。
此人个子很高，肩宽臂长。即使仆仆风尘在他脸上留下深切的陈迹，髯毛也乱糟糟得没有补缀，但看得出面相很年青，最多二十出头的年纪。他的眼窝很深，愈发显得眼神锋利，视野扫过，俄然就让崔贤奴心头一颤。
欠着郭宁情面的散兵游勇，数量上千都不止！
汪世显只能大摇其头。
“劳烦崔老丈走这一趟。礼品我收下了，请代我拜上徒单刺史，多谢厚赠。”
“好，好，晓得了！”郭宁笑容满面地揽着吕枢的肩膀，让他带着火伴往背面去：“你们把剩下的饼子都分了吧。奉告你姐姐，今晚我们吃好的。”
猪羊之类，被孩子们兴高采烈拖到背面围栏。箱笼都摆在郭宁屋里。
汪世显从速过来帮着搬运。
郭宁并不送行，就这么站着，看着他们的身影消逝在连缀枯黄苇条以后。
转回身，他信心实足地笑了笑：“世显兄，当日我之以是回绝收编那三百奚军，乃是因为我有更好的挑选。”
谁能想到草泽中有这等人物？此人若能为郎君所用，怕不是横行万军的虎将？若成了郎君的敌手，那又会掀起多大的费事？
就在郭宁的视野方向，间隔馈军河营地里许开外，一条浓眉大眼的高胖和尚猛地缩头，把身形躲藏到深草丛中。
这厮，就只这么轻飘飘一句？没别的了？
“客岁十仲春头上，我去渥城县请见徒单刺史，想要陈述统合安州溃兵，组定都军司的计划。成果给门子送了五两银子，只见到了这位崔先生，而他才听我说了两句话，就把我赶了出来……不过是感觉，戋戋一个甲军竟敢胡言乱语吧。这会儿看来，他竟健忘曾见过我了。”
正这么想着，崔贤奴便瞥见一人大步走来。
他的右手小指被萧好胡砍断了，稍稍用力，伤口便扯破般疼，忍不住叫了一声。吕函在背面远远看着，这会儿带着冯氏和阿谁细弱妇人小跑过来帮手。
听他的平平口气，说甚么“多谢“……我看，也不像是真有感激的意义！
“这是徒单刺史的亲信家人，唤作崔贤奴。”汪世显在郭宁身后轻声道。
这个高耸的行动，把身边簇拥的十余人都吓了一跳，赶紧跟着蒲伏。
诚恳不客气地把一柄长刀据为己有以后，他才问道：“我也晓得崔贤奴这等高门恶仆不是东西。不过，六郎你这么对他，不怕他在徒单刺史面前胡言乱语么？”
几人都累出汗，才把诸多礼品清算起来。
说到这里，郭宁提起铁骨朵，站到门外，向远处了望半晌。不知怎地，他感觉阿谁方向草木动摇得有些古怪，凝神看了半晌，又并没甚么当真可疑之处。
一行十余名仆人跟着崔贤奴，往河滩绝顶倾斜土坡方向去了。
郭宁安静的声音入耳，崔贤奴还是昂首，等着郭宁接下去的言语。
郭宁抬手划了个大圈，向汪世显现意：“以此地为中间的遂州、安肃州、保州、雄州、安州境内，如你我这般占有一地的小股溃兵，不下七八十处。哪怕被萧好胡杀过一通，残剩的另有很多。而我昌州郭六郎在他们当中，素有些名誉。”
郭宁恍若无闻，脸上也看不出半点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