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往上房去,跨过月洞门,飘来一阵清雅的芳香。房檐下头摆着十几盆兰花,都是外务府新供上来的。贺兰韵人在花丛中,手持一把小金剪,正修着一株大凤尾的红莲瓣。
正说着,院子里小丫头仓促出去,立在廊下禀道,“西府上打发人来叨教殿下,她们那头正给二女人、三女人做衣裳,赶着后日用的,问问殿下有没有要做的,趁早一块量了尺寸,这会儿还来得及。”
楼襄没理睬这茬,坐在罗汉床上挥手,“不必了,奉告来人,多谢姨娘想着,我没有要做的衣裳。”
“升平郡主三今后就出阁了,眼下有的忙不说,怕是多少也有点儿严峻,您不去欣喜欣喜?估摸她必然有梯己话要跟您说的。”
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寒星般的双眸澄彻无波。四目订交的一刻,又蓦地间变得幽深起来。
也不晓得为甚么,她就是不大喜好元成,总感觉他和母亲干系过于近了。但要当真论,人家本来就是近身奉侍的内臣,何况并不讨人嫌――明显极得主子宠,却一点没有骄贵傲慢的态度,为人办事一派低调谦恭,和他的长相很相称,温润斯文,言谈举止间透着极有分寸感的自负。
一起有说有笑,俩人挽动手在轿厅下了轿,慕容瑜带着她过影壁、穿花厅,沿着抄手游廊往内院走。慕容氏在京里的这处别业并不算很大,内里却安插得很有一番雅趣。
楼襄怔了一下,觑着母亲,只感觉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漂渺空茫,像是有所得,又像是有所失,一时之间让人难以揣摩。
端生无法一叹,“您就是太漂亮了,平日纵着她们,等闲也反面她们实际。罢了,奴婢这就去拿,给她们,也就天下承平了。”
交代明白了,她干脆站起家来,“我去瞧瞧母亲才是端庄,旁人如何,到底不与我相干。”
“母亲,”她轻声唤她,“您固然晓得娘舅如此布局,可内心还是不舒畅的,是不是?”
“不是计算,朝堂上的事,我无权置喙。万岁爷天然也有他的考量安排。”楼襄卸了披风,回身往屋子里去,“我是怕母亲郁结,要强了一辈子,冷不丁碰上这么个局面,即便嘴上不说,内心也必然不好过。我只恨本身笨拙,竟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慧生和端生对望一眼,各自忿忿不平。楼襄俄然扬声叫住那小丫头,“返来,带上那簪子,奉告二女人的人,这东西我不要了,今后也不必还返来。”
想想也是,那就这么说定了罢。楼襄略一思忖,确切也无妨。大宅门里头,各处院子都隔着不近的间隔,慕容瓒又是喜好独处的性子,说不准连晚餐都不会过来一起用。何况母亲都应了的,大略也就没甚么好顾虑的。
楼襄天然是情愿的,只是想到去她府上,不免会碰上慕容瓒,她有一瞬的踌躇,“怕不便利罢,你大哥……”
楼襄用过早餐,站在檐下闲看雁阵南飞。端生捧了手炉递给她,知她兴趣不高,便劝她不如递牌子进宫,瞧瞧慕容瑜去也好。
“殿下!”慧生顿足道,“那是皇后娘娘犒赏的,平白给了她,转头娘娘问起,您可如何答对啊。”
“倒是新奇,你如何跑出宫,串起门子来了?”楼襄兴高采烈,拉着她的手,一起往月洞门里走,“难不成是老祖宗开恩,许你婚前再去茹府上会会姐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