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着酒壶晃闲逛悠走至殷燃面前,酒气熏天,双眼迷离,还打了一个嗝,“我敬王后一杯。”
月上中天,酒过三巡,齐石衣衫半解,在舞女中间流连。
他晓得殷燃就在四周,特地用得传声。
月啼刀下,亡魂无数,逃出世天者少之又少,凶刀取命,刀刃森寒,却毕竟没有刺入血肉当中。
殷燃不动。
“三日一小伤,旬日一大伤,铁打的身材也耐不住你这么折腾。”
这个大小我杵在这里,她如何睡得着。
不知过了多久,万俟百里迟转头,见殷燃抵不住困意,沉甜睡去,朱唇轻启,指尖抵住她的下巴,帮她将双唇合上。
万俟百里迟谈笑风生,一只手却按在殷燃交叠端放的手上,微微用力,仿佛在提示着殷燃,切莫轻举妄动。
“你不过就仗着我舍不得你。”
“我爱的从不是豪杰。”
朝愿“嗬嗬”笑着,随便抹去嘴边的血迹,“若吾本日不死,必杀你。”
或许他不该学那么多中原文明,若不通文辞,未通教养,便不知爱有千回百转,亦如中原连绵的山。
“你能看住我一时,看不住我一世,一个一心求死之人,是拦不住的。”
“我要睡了,你走吧。”
歌姬舞女,暖床姬妾调戏打趣无伤风雅,可正式夫人倒是千万不能的。
“你爱他,那我更要杀了他。”
荣幸的是,她赌赢了。
齐石已经有些醉意,左一个小家碧玉,右一个美艳妖姬,见到殷燃,面前亦是一亮。
“放下剑,我饶他不死。”
自古女子爱豪杰,可她却分歧,大略是因为她本身便是豪杰豪杰,她将一腔爱意诉诸于朝愿,不是因为他强大,而是因为他们本就了解于微末。
她被侍女带至万俟百里迟身侧坐下。
一个是匪贼头子,一个是山间野人。
他坐在床帐之间,几近要将统统光芒挡去,殷燃拥着衾被,轻声道:“我从不为任何人守身。”
万俟百里迟杀心更胜,殷燃将丹华剑横在脖颈之上。
万俟百里迟拦下,“她不能喝。”
对方似未听闻。
是了,不知何时缘起,不是那边缘灭,情意动,覆水难收,情爱一字,本就没有那么多启事。
殷燃将身下之人抱得更紧了些。
一个背井离乡,一个宗门毁灭。
“你在我面前,倒是伶牙俐齿,半句也不肯让。”万俟百里迟坐在床畔,没有要走的意义。
侍女说,这是万俟百里迟的意义。
朝愿已堕入昏倒,殷燃将朝愿护在身后,“你放了他!”
万俟百里迟望着趴伏在朝愿身上的女人,“终究舍得出来了?”
“这是王后,是我正妻。”
房中光芒暗淡,万俟百里迟一双绿瞳也感染了墨色,湖中深不见底,埋没旋涡。
“君子一言九鼎。”
大漠一马平地,蓝的是天,黄的是地,爱是懦夫的战利品,爱上了,夺过来便是。
万俟百里迟屏退了侍女,蹲下来,拧干了帕子,擦拭去她脚上的砂砾,用给她上了药,用纱布缠住。
师门抱屈未雪,大仇未报,那里能真的殉情,以死相威胁,背后依仗的,不过是万俟百里迟心中对她的爱。
殷燃往床里头挪了挪,“我要睡了。”
“失礼,失礼。”齐石遥举酒杯,“我自罚三杯。”
“当然。”
金钗宝石,珠翠满头,额间眼角形貌上红色凤尾,朱唇点得更红,罗袖锦衣,端方又秾丽。
殷燃没了脾气,脑袋放空,任由侍女们将她打扮成一个精美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