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快走!”便在这时,出尘子神采蓦地一变,“呼喇”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方三寸来长,两寸来宽的印章来。出尘子念了声“敕”,将那印章祭起。印章飞到半空,闪出一道刺眼的金光,变得有门板大小,将出尘子,浅显二人罩了出来。出尘子紧闭双目,右手掐诀,厉声喝道:“小娃娃,抓紧了!”浅显只觉一股烈风鼓起,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仓猝之下不及细想,右手一伸,已将出尘子肩头攀住,紧接着身子一轻,竟和出尘子一起,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一阵疾风刮过,道口的大榕树上,枯叶簌簌而下,在地上铺出一片暗黄。树冠之上,不知何时落了一只灰扑扑的老鸦,在夜风中不住哀号。
便在这时,只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叫道:“恩师,弟子瞧你来啦!”
这个肮脏少年,便是测试失利,被扔出庙门的浅显。
浅显尚未接口,却见乱葬岗外的密林中,蓦地飞起一朵血也似的红云!
浅显一听,不由微微一惊,心道:“这里黑漆漆的,我一点儿也瞧不见他,他却对我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莫非当真是鬼不成?”想到此处,赶快说道:“老道爷曲解了。我先咬上一口,坟里就算有甚么鬼怪邪魔,要找也只会找我一小我,与你却没甚么相干。”浅显怕他不信,又从袋中摸出一个,说道:“老道爷如果不信,便和我手里的馒头换一换吧。这个馒头我没咬过,洁净的很。”
老道听了,不由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娃娃,知己倒好。比我那狼心狗肺的徒儿可强很多了。如果我当初。。。唉!”说到此处,那老道长长的一声感喟,仿佛勾起了无数悲伤旧事。浅显听在耳中,不由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意气来,当下壮着胆量问道:“老道爷,你的徒儿待你不好么?”
二人才一起身,那团红云便已来到身前。接着只听“霹雷”一声巨响,那金印一阵狠恶摇摆,跌了下来。
乌云如墨。
老道见了浅显,咧了咧嘴,暴露一个比哭还丢脸的笑容,说道:“娃娃莫怕,老道不是恶人。”浅显见他仿佛并无歹意,这才惊魂略定。
这是如何的一个老道啊?
一张长长的马脸上,横七竖八的充满了疤痕。眇一目,缺一耳,阔口隆鼻,满面皱纹。配上一头杂草般的乱发,打满了补丁的道袍,便是白曰出门,只怕也与恶鬼无异了。更奇的是,那老道左胸,竟然另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穴。身受如此重伤竟然不死,当真罕见罕闻。也幸亏浅显胆量够大,如果换上个怯懦的,只怕当场就会吓死。浅显一见那老道,忍不住心头突突乱跳。暗忖:“莫非我今曰遇鬼了不成?”
恭恭敬敬的朝新坟磕了几个响头,那少年才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将坟前糕饼点心,一股脑儿的扫进胸前的破布袋中。他既得了吃食,索姓也不再走,伸手从袋中拿出一只又干又硬的馒头,倚着墓碑坐下,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来。吃完一个,又吃一个。
那是一个只要十一二岁年纪的少年。衣衫褴褛,灰土满面,是他独一的标记。借着些许微光,模糊能够见到他身上斑班驳驳的血迹。昏黄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坟间的鬼火忽明忽灭,为这黑漆漆的坟地,平增了几分鬼气。
俄然,一道电光划过天涯,接连闪了几闪,将全部乱葬岗照得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