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甚么家具,只要些粗笨桌椅,想来是仆人懒得挪,上面也尽是灰尘。范进不顾梁盼弟劝止,从她手里夺过掸子,将各处积灰扫荡而起,呛的两人咳嗽不止。
那根范进送的木簪插在极显眼的位置,一眼便能够看到。其发质比胡大姐儿要好很多,发色乌黑,很有些光芒,配上那根簪子,非常动听。
范进见她翻脸,就不好再说付钱的事,就只好谈起这屋子。梁盼弟看看四周,拉着范进的袖子,抬高声音道:“这屋子是二姐夫托的情面才租到,租价也便宜,但是也有一条,你早晨早点睡下,千万不要随便出来走动。这院子里传闻有鬼,早晨如果出来闹,可不要吓到你。”
“就像进仔你说的,到了县试的时候,城里就不好租屋子。特别是县试以后又是府试、院试,有些有钱的,干脆在城里包一处院子长租,专门备考。就连城里的几座庙,也都住满了赶考的人,我只好去找了姐夫,还是别人头熟,给你找了这个小院来住。离县学略远了些,但是幸亏清净,正便利你温书。到了测验的时候,三姐来叫你起床,包管你误不了事。”
梁盼弟固然有武功在身,但是却从小怕鬼,这是范进早就晓得的事。现在听她提及有鬼,就忍不住拿这话打趣。她连吐了两口唾沫,“呸呸,不准胡说话,这类事如何好拿来开打趣。如果真的闹起来,又如何得了?我跟你讲,这话可不是谈笑的,传闻这是个大户人家的别院,成果这家公子说是在这读书,不晓得如何的,服侍他的一个丫头就投井了。那口井为甚么挡住,就是担忧死鬼钻出来害人。但是没用,传闻那鬼每天早晨都能顶开石板作怪,白日再归去。闹的那家公子也不敢住,屋子就这么空下来了。这类可托有不成信无,不准胡说,早晨更不准乱跑,免得掉进井里。”
“三姐你明天早晨不出去,就是因为有鬼?在我看来,这鬼也怯懦的很,白日不敢出来,只早晨出来闹,不晓得是男鬼是女鬼,如果是女鬼倒不错,早晨读书怪孤单的,有个女鬼陪着倒是能够打发光阴。”
范进这时已经将房间清算了大抵,站在门口一边说话一边擦汗。红日西垂,照在他那流满汗水的脸上,梁盼弟提着承担站在门首,一时竟是看的痴了。脑海里生起个极荒唐地动机:这景象仿佛是一对远方来的伉俪,在这里做人家……
“你这小墨客啊,就该在书斋里做学问,清算家务是不可的,看看现在搞成甚么模样。我明天早晨只是到这来看了看,却没出去,要不然就清算好了。你别怪三姐没用就好。”
考篮、铜铫、号顶、门帘、火炉、烛台、烛剪、卷袋。望着面前这些东西,范进很有些怅惘。
“我早说过了,女人和男人是一样的,没有谁天生就该做家务。咳……我本身能行……”
“关清顾白在那边应酬着就行,也不必每天都做,我先领你进城,住下再说。”
“三姐,这叫甚么话?现在的广州城里,除了你谁又能帮我找到屋子?我已经欠了你很多情面,哪还敢挑三拣四。这屋子多少钱一天,我拿给你。”
她在前带路,范进跟着她进了城,穿过几条街巷,便钻到一条非常清幽的冷巷子里。比起街上的热烈喧哗,这里仿佛是另一个天下,没有甚么行人,也没有店面。偶尔有几个住民从家中走出,见两人走过来,也只侧身让路,不会有多余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