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存亡看淡,心下安然,还是身材太累,于伤害已经麻痹,我这一觉一向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悠悠转醒的时候,俄然感觉这几天的经历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我怔怔入迷,俄然听到窗子“吱吱”摆动,一只覆盖着青色鳞片的利爪好似一条柔嫩的毒蛇谨慎翼翼地从窗缝探入。爪尖的血渍虽已凝固,黯然失容,但在我眼中,犹然鲜艳欲滴。
最令人讶异的还是他的眼睛。他的右眼浑白,全无活力,仿佛是死鱼的眼睛。左眼则明若透光的琉璃,在一头灰白枯发的掩映下,瞳人深处莹莹明灭着一丝诡谲的白芒。他直愣愣地盯着我,仿佛正在打量某件方才现世的宝贝。
我到的时候,这些都已被清理洁净,即便凝神细看,也很难再从地上辩白出零散的血渍。也就在这个刹时,我俄然感觉风趣好笑,一小我活过的陈迹是如此薄弱,仅靠几袋洗衣粉便能够等闲抹除。
我这般想着,俄然看到寿材店的仆人――一个干瘪枯瘦的老头――正凝神看着我。他仿佛是从地底冒出来的,穿一件跨栏白背心,披一件深灰色外套,下半身一条棉质长裤,一向卷到膝盖,脚上一双卡通人字拖。
接着我就看到了一张脸。
“那如果有人把东西送到店里呢?”我问。
我借动手机灯光,在垫子底下摸出钥匙,推起卷帘门,开门出来。俄然一小我影在我面前一闪,我顿时一惊,反射性地惊退一步,手机“咚”一声掉在地上,刹时黑屏。巷子里一片暗中,摆布贯穿的冷风,捎带寒意,吹得我一个激灵。
地上躺着个恍惚的人影,脸孔已难辩白,仿佛是一滩赤色的烂泥,腑脏里的东西也在坠楼的撞击中,从小小的腹腔摆脱而出,肝、脾、肺、肾好似从购物袋中掉出的商品,零零散散洒落一地。
吃东西的时候,我给杨邦宇打了电话。电话中他交代,说他交了个女朋友,两小我在内里另租了屋子,需求把补缀铺拜托给我照顾。如果店里有买卖,记下地点电话,发到他手机上就行,他上门修。
我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仓猝回到店里。
一边是治病救人的私家诊所,一边是替人送终的寿材店,若换做平时,我或许会洒然一笑,不再多问。但现在我陷在这二者中间,仿佛正被生与死这两种庞然巨力并吞碾压,我的一双眼睛也正悄悄颤抖,莫名地镇静起来。
“离店不远呢!”杨邦宇又弥补了一句。
但我的重视力已经完整不在对话上,不知为何,我感觉灭亡正尾随我,从我离职的公司,追到了这里。挂断电话,我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儿,决定赶旧事发地点。
我恍忽想起零零散散听到的一些逸闻,从科学的角度而言,统统鬼怪不过是人的大脑对客观征象的主观反应,囿于地球磁场、酷寒的气流、暗淡乃至变幻莫测的光芒的影响,不免会晤到些影影绰绰的气象。这些气象经过人的主观加工,便成了骇人听闻的鬼怪传说。
面前一片乌黑,但并没有设想中的鬼怪跃出,我这才竭力稳住心神,停了半晌,伸手在左边墙壁上迟缓摸索,摸到开关,用力一按,“啪”,头顶的灯棒回声亮起。乳白的灯光悄悄播撒,店面不大,约莫二十平,进门正劈面墙壁上贴墙立着一块镜子,方才惊吓到我的不是别的,应当就是我本身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