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梁苦笑：“我当时也象令君一样，但那孙朴神情不似做伪。问他们聊甚么，答复竟然是家事。”
不过，这件事动不了你，下一件事，就不信你富平侯还能安然躲畴昔。
当张放登上直城门，负手眺望远去的匈奴步队时，仿佛看到轺车探出一张小脸，痴痴回望，久久不回，内心当真别有一番难言滋味。
石显点点头，轻叹一声：“入春以来，陛下龙体渐感不适，难以久坐，这奏章已积存了好几天……”
这事情看似简朴，却只要石显这其中书令能做，因为旁人没权力呈阅奏章，天然分不出甚么缓急轻重来。以往石显干这活，还是挺累的，毕竟上了年纪。不过，自从利用简便的纸张替代沉重笨拙的竹简，一样的活，倒是轻松多了。
牢梁恭声道：“是，禀陛下，前日呼韩邪单于拜见富平侯，成果闹出一点事。”
石显与牢梁谨慎扶着天子入坐，很想劝劝元帝多歇息，但话到嘴边又吞回，有些话不是臣子能说的。你让天子多歇息，那奏章谁批？全由你代庖？话是好话，意是美意，可说出来就有些诛心了。
正深思间，大殿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石显昂首看去，恰是老火伴、得力助手、中书仆射牢梁。
一阵环佩声响，元帝在内宦们的搀扶下呈现。面前的元帝两颊肥胖，须发白多黑少，眸子暗黄，看上去更显衰老，直如五旬老者。而此时，间隔他的四十寿诞，才过了半年罢了。
“那富平侯去找他做甚么？”
牢梁手捧一堆刚从丞相府封还的批奏，放在堆得高高的龙案上，看看空空如也的龙座，有些忧愁地回望石显。
牢梁好不愁闷，人家的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而是堂堂列侯与“本国朋友”打斗，有失天朝面子好不好！但天子要问成果，也不能不答，只得捏着鼻子道：“这个……富平侯没输，那匈奴右皋林王也没赢。”
这哥俩的眼神，都暴露哀痛之色――这并不是装出来的，两个同穿一条裤子的家伙没需求玩这个。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大臣常常会有几朝元老，而寺人，向来只要一个主子，他们才是真正的“一朝臣”。
牢梁定定神，答道：“没问出甚么，统统如常。”
这时，一声宣唱响起，打断了石显的思路：“天子入殿！”
伤感一会，二人也知于事无补，只能寄但愿于天子得百神庇护，龙体无恙便好。
“回陛下，富平侯不顾令媛之躯，与那匈奴右皋林王伊邪莫演厮斗，颇失礼节。”
以是最但愿天子长命百岁的人，不是皇后，不是太子，不是皇子，不是大臣，而是寺人。他们的好处与天子紧密相连，他们对天子的豪情最深，无怪乎就连汉朝最看重儒生，立下以儒治国为国策的汉元帝，真正倚重的人，却不是儒生，而是寺人。
在汉朝，“卿”这个称呼还是很值钱的，并未像宋明那样众多。普通只要诸王、三公、九卿、列侯可称卿，二千石以下官员，天子多以“某君”称之。牢梁这其中书仆射，不过六百石小官，底子没资格称卿。只是因为他是天子的近臣，并且又是在内宫，以是元帝才如许称呼，以示靠近。
“那就是打平！”元帝神采出色，拍案而笑，“不错不错，我这甥儿看起来清秀，想不到竟然能与匈奴右皋林王那等熊罴之士对阵而不处下风。可贵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