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日……
张放入坐以后,又向那位“六先生”致礼:“见过达远先生。”
酒过三巡,班况方道:“曾闻小女言道,张君博学多才,晓得地理,天下四极,无有不知。吾尝将张君当日所言,说与达远贤弟听,达远异之。那大秦之国,他也是前番至大月氏行商时,方听闻一大夏胡商提及,其国环境,与张君所言近似……”
韩重与渠良箕坐其上,望着傍车而行的小郎君,心下又是感激又是不安。与他们二人一样不安的,便是于员了。张放是小仆人所请的高朋,哪有客人步行,自家乘车的事理。但要他步行,十里八里尚可,而此去灵州,却稀有百里,岂不走断腿?再看到傍车摆布而行的那对少年男女,于员更有一种老了的感受。
中年淡然扫了一眼侍立在班沅君身边的苹儿,猜想是这小婢流露,含笑道:“不敢,鄙人班行,字达远,一介行商罢了。”
韩氏兄弟、青琰、渠良等人才灿灿收回目光,脸上震憾神采犹存。
灵州始建于汉初,迄今不过百余年,固然名为州,实际不过是一个县。这灵州虽比三水县要大一些,但人丁稠密及热烈喧哗,却不及三水那种外族混居之地。韩氏兄弟、青琰等见地过三水喧哗的,倒不至于太诧异。不过,当他们进入班府以后……
苹儿翻了个敬爱的白眼,微嗔道:“甚么小mm,好生刺耳,我也不比你小多少。”
入城之前,张放已在城外河边洗去手脸半斤灰尘,不然现在苹儿看到的就不是帅哥而是“帅锅”了。
苹儿一一为三人斟满一怀酎酒。在班况表示下,三人举杯以袖遮口,满饮而尽。
武帝之时,张骞凿空西域,贯穿丝绸之路,至此大漠驼铃,响彻万里戈壁,东西方商贾络绎不断。如许一条金光闪闪的财产大道,身为北地第一朱门的班氏,没有来由不涉足其间。而班行,当代家主班况的六堂弟,就是班氏家属在贸易方面的掌舵人。
张放一行在班府后宅侧院住了三日,来自灵武、富平及灵州的郎中,连番为韩重与渠良诊治。诸医者都对韩重预后表示悲观,但对渠良的跛足,则无能为力。
右边高冠男人抬袖道:“请张君入坐。”
苹儿对这些山村少年的表示非常对劲,笑眯眯做了个请的手势。
班氏虽以畜牧起家,但光是卖牲口,怎能买得富比贵爵?天然得包办毛皮、鞣制、草料、屠宰、店铺等等产供销一条龙。并以此为契机,不竭扩大财产,并操纵近边地之便,大搞边疆贸易,谋取暴利,方成巨富。
苹儿嫣然一笑,妙目流转:“本日并非休沐,仆人在上河署衙未归。请张君与诸仆在府中暂歇,放心静待。”
两名中年男人悄悄点头,公然是可贵一见的风骚人物,如此风韵仪态,纵是长安朱门公子,也一定能及,怎能够是山村野夫?此中定有启事。
苹儿在前头带路,张放跟从厥后。不过他明显不惯于跟在人屁股后,几步赶上,与苹儿走了个并肩,侧笑道:“苹儿小mm,这几日如何不见你啊?”
班府后宅,走过一道长长的盘曲回廊,火线呈现一座八角水榭,斗角飞檐,朱漆立柱。水榭与木廓相连,三面环池,荷叶田田,轻风拂面,带着一丝淡淡暗香。
固然这“豪宅”在张放的眼里实在算不了甚么,但他能了解这些山村少年的表情,暖和笑笑,道:“先梳洗休整,今后有的是时候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