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埋头久久不动的郅支蓦地昂首——双目熬红,充满一条条蚯蚓般的血丝,灰冷的瞳子里闪过赤漓漓的血意,整张面孔都是扭曲的、变形的,如同在强忍着甚么剧痛——这一刻,郅支如同一头困兽。
木楼的大火烧了一夜,全部夜空亮如白天,百里可见。各种喧哗沸反盈天,这一夜,无人入眠。
不料帐外却传来张放的声音:“我就不出去了,校尉,郅支城有好戏看了,你要不要上望楼看看?啊,我先去了。”
听着城里城外相互照应,号角声、擂鼓声、呜嗷嗷的嘶吼声,郅支狰狞的面庞终究陡峭下来:“大祭司没让我绝望,抱阗没让我绝望,他们是大匈奴真正的朋友。”
驹于利受也说出本身的发明:“汉军与十余国结合击我,各国之间,互不统辖,暗起摩擦。只要我们死守一段光阴,敌军必自乱。”
郅支仰首大笑:“便是如此。甚好甚好,驹于利受,你也没让我绝望!哈哈哈哈!”
现在,局势演变成汉胡联军包抄郅支城,而上万康居援兵又在更核心反包抄城下的联军,构成一个夹心饼干。不过,即便如此,联军仍然占有兵力上风,这上风足以支撑联军安闲分兵,建议一场围城打援的战役。
驹于利受问道:“大单于,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办?”
郭习脸上神采甚是古怪,也不答复,只道上望楼一看便知。
笑声中,郅支缓缓站起,向外走去:“现在,我要去祖灵祭拜了。明日,我要让汉军与诸胡儿看到我的决计!”
这一夜,对于不成一世的草原霸主郅支而言,是冗长而暗淡的。
驹于利受逃回,证明了康居人背叛,另有坚昆人、呼揭人及丁零人联手杀上门来了。康居犀月部与坚昆人、丁零人的呈现,不但仅是兵力上的简朴加成,而是明示了郅支已无处可去——天下之大,他已无立锥之地。
面对新局势,甘延寿、陈汤连夜调集诸将与各国王将告急筹议。最后肯定下来,时不我待,当即由都护甘延寿亲率合骑校二千汉胡马队,一一进犯分部于郅支城周边十余处,不断对西征军停止骚扰的康居兵。而陈汤则坐镇中军,持续与郭习批示围城之战。
空旷的“宫殿”里,杯碗狼籍,食案倾翻,酒肉倾泻一地。这座城堡的仆人,正把身材深深埋入熊皮座椅,双手支额,垂首不语。
世人正惊奇不定,忽见一个满头大汗的传信兵挤出去,镇静得连话都说倒霉索了:“大单于……有、有好多援兵!”
帐帘一动,探进一个脑袋,倒是贴身扈从:“校尉,是张议曹。”
本已堕入绝境的郅支,又迎来了转机。
“单于,到祖灵前祭奠祷告吧。”大阏氏缓缓行来,哀伤相劝。
“好戏?”陈汤怔了好一会,才把这个古怪词汇与“百戏”联络起来。郅支发甚么疯,这当口还旁观百戏?不过,不管郅支玩甚么花腔,他都必须尽快前去望楼察看。
这一夜,可谓风云变幻。
下一刻,透过袅袅青烟,陈汤看到了郅支城的环境,而面前的气象,即便事前做了充沛心机筹办的陈汤,也不由为之目瞪口呆。(未完待续。)
以屠墨为代表的康居人的呈现,给了郅支当头一击,完整绝了他出逃的念想。而以抱阗为代表的康居人的呈现,则反过来果断了郅支持续顽抗的决计——康居这个遥远之国,竟然成为一场决定了大汉西域走向与北匈奴存续的运气之战的最大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