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瞥见杯底一滴血珠，在酒中沉浮，似残落的桃花瓣，又似那星被她吹熄的火焰。
刘彻剑眉一凛，向卫子夫道：“如何让他们玩这么伤害的物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他当真地在花灯上提字，这句诗，只可用来描述她。他以后宠幸的女人，卫子夫、王夫人、李夫人……或和顺可儿或清雅秀逸，却没有半分似她的明丽高傲。世人觉得贰心生讨厌，殊不知心底惦记愈深，便愈不敢提及，恐怕一点端倪，就将心火再次燃尽。
“此处不是你们来的处所。”白发白髯的方士如入定般在树下盘坐，偶然地瞟了他们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感喟。
“如何，还怕照不亮我回家的路？”他笑着打趣，幼年光阴，总感觉地久天长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他前去椒房殿问话，她却在摆满了瓶瓶罐罐的案几前慢条斯理地兑着一杯酒。
“阿娇姐姐，这方士许是世外高人，我想向他问一问出息。”他在陈阿娇耳畔低语：“那边的桃花残暴，你折几枝，我们带归去可好？”
不过卫子夫的曾孙是厥后的汉宣帝，可觉得曾祖母追谥，而陈阿娇却没有任何人帮手说话，唯留下“金屋藏娇”和“长门赋”的故事任人评说。
“人间之事，向来有得有失，哪能尽善尽美。”方士淡然起家，拂袖而去：“太子贤明睿智，岂会不知。”
“为何要吹灭姻缘灯，不怕我而后不回家吗？”
“甚么……你是说我、我会杀了他们？不成能……”他跌坐在地，的确难以置信。
“世上怎会有这类酒，若靠蛊术续爱，还要心何用？”她凄然苦笑：“膝下无子、邪术蒙心，你要容我亦是难堪，就断在现在吧，别弄到连回想都不敢的境地……要晓得我的余生，是要在回想中度过的。”
“因为你是太子，将来要日理万机啊。而我，只要理你就好。”她咯咯笑着，将花灯递给他，染上桃花的娇羞脸颊掩进了嫣红的衣袖中。
“嗯。”阿娇浅笑点头，知心躲避。
“如何这么晚。”陈阿娇坐在小石桥的雕栏上，低头看着池中的残月，夜风拂起她衣袂飘然，三千青丝若墨蝶般轻舞翩跹，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全然不似三年未见帝王面的冷宫怨妇。
“陛下不是喜好吗？”卫子夫抿着唇，秀目低垂，软语温存。
他缓徐行出宫院，本身为她置的金屋，很快就要比广寒宫还要萧瑟了。一声感喟深埋心底：“你在余生中怨我、恨我，也好过没不足生。”
她将姻缘灯悬在宫门上，夜夜相续，燃之不尽。
“你不是说只要理我就好，干吗还要生个孩子来用心。”这人间只要一小我，能让他放下统统芥蒂，暴露孩童时才有的纯澈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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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方才的眼神为何透着悲悯？”
他皱眉，负气喝酒，她却将酒杯掷地，一声脆响，恍若苦衷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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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夙来警悟，目光锋利非常，瞬息便捕获了这缕讯息。
“谁说我喜好！”他摔袖拜别，随行的内侍赶快执起灯笼带路，烛火萤萤，似红莲般灼灼绽放，却不复往昔的暖和与柔情。
方士沉默很久，缓缓开口：“你虽是天子之命，一世繁华尊荣，但妻儿却运气多舛、英年早逝，不得善终。”
多年后，固然他只把阿娇视为真正的妻，但当年方士预言的事情还是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