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了她一起,已行至将军府的角门,倘若被下人看到,流言流言,护院还不给他一顿乱棍,他一介墨客,如何受得了。
她和他相遇在中元节。她拿着一盏便宜的莲花水灯到河边为久病的母亲祈福,谁知人群拥堵,推推搡搡间,她几乎跌入水中。
“公子,我是将军之女,府上端方甚严,当配门当户对之姻,岂敢私行妄为。公子既然游学,该当以读书为先,切勿孤负本身的志向才好。”言罢,她仓促拜别,推开虚掩的角门,啪嗒一声,上了门栓,如同她上锁的心。
她在门缝中窥测,瞥见他绝望至极的脸,心也跟着一揪。
“燕公子。”她仓猝打断他的话,悄悄点头:“本日见面,已是机遇偶合,何来再续之幸。”
对岸有人在水灯上题字,很多墨客诗兴大发,玩起了对句。她也感喟着,轻吟了一句:“幽幽水灯缠绵缘,寸寸青丝愁华年。”
她侧过甚,双颊出现桃红,眼中碧波泛动,闪动着幽柔的光。
“公子,留步吧。”她转过身,语带难过。
“这都快半年了,侯爷如何还未去新夫人房中?”
“她既无情,我又何必多情。只是不肯让她刻苦罢了。”他下了马车,目光不由往一株柳树望去,那柳树上系着很多红绸,想来是拜别之人许愿所用。
“谢过公子的美意,我放完水灯就归去的。”她行了礼,回身朝河边走去。他却摇着纸扇,安闲地跟在她身后。
“幽幽水灯缠绵缘,寸寸青丝愁华年。瑶台月下一相逢,只羡鸳鸯不羡仙。”清秀的笔迹溢着脉脉温情,仿佛轻柔的波纹,又似幽婉的烛光,初见时的景象又在脑海中重现,他握紧手中的丝帕,心头已然暖若春阳。
“是呀,当初但是侯爷本身闹着要娶的,成果新婚之夜就把人晾在那了。”
也不知东陵侯是如何的人,她点头轻叹,只觉面前的纱灯昏黄阴暗,像极了那夜的水莲花灯。
不是她不解风情,而是自认没有阿谁命。父亲虽是镇守一方的将军,她倒是个低下的庶女,必定要给达官权贵为妾,为家属攀友情。
“谁晓得啊,也许又看上更好的了呗。”
她话音刚落,便抽身拜别,但是行动失稳,略显慌乱。
“皇兄,我有要事,就不陪你出巡了。”他吃紧牵了侍从的马,扬鞭而去,心中尽是和才子团聚的画面,执子之手,相对凝眸,烛影摇红,情深意浓。
贰心一动,温情脉脉地望着她清莹的眸:“瑶台月下一相逢,只羡鸳鸯不羡仙。”
“谨慎。”一双暖和有力的手将她护在身侧,她悄悄昂首,迎上他超脱的面孔,剑眉,凤目,薄唇微扬,怡然得意中又含着睿智,一袭蓝袍如被濯洗过的夜空,俶傥风骚,似平话人津津乐道的翩翩公子。
“表弟,当初你非要朕下旨给你赐婚,现在怎又形单影只?”帝王调侃道,马车悠悠驶到那夜的河边,杨柳垂岸,风景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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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东陵侯中了邪,还是她中了彩,一个月后帝王竟然下旨赐婚,让她离开将军府的囚笼,去侯府做了装潢的花瓶。
男人也不说话,只悄悄地看着她。她手中的莲花水灯明灭着柔黄的光,将她清癯的脸颊照得更加隽秀,轻雁似的黛眉下一双湖水般幽婉的眸,肤如新荔,唇似花蕊,那微微点头的灵巧模样,更是让民气生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