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那里?”女人行至阶沿,楚瀛飞横起长刀,贴着她的脖颈。
女人并未因热诚感到仇恨,她有她本身的心境,就像那国破家亡的暗影愁怨,囊括着皇城的灰尘漫天,却卷不动她心水的波澜:“七年前穿戴它入宫为囚,现下穿戴它重获自在,不过是一场了断罢了,将军何必这般多虑。”
楚瀛飞且不答话,反而将手中的长剑放到凌菡手中,帮她握紧剑柄,对着穆皓轩:“你是皇后,我很难信赖你,除非你杀了他。”
“如何,舍不得?”
凌菡揉了揉晕眩的眼,推开偏室槅门,在角落里寻到了一口蒙尘的紫檀衣箱,用花石砸开铜锁,将那件衣裳拿了出来。
“三皇子,已经查清了,这女人是殷国的皇后凌菡。我们还是谨慎为妙,把稳她耍把戏。”智囊诸葛翼上前禀告,他斜眼觑着凌菡,如临大敌。
“成心机,这才像丧国丧夫的扮相。”楚瀛飞抬高了声音:“这招哗众取宠也算很有效果,只是于我而言还少了些兴趣,有本领再褪一件……”
“即便身材出不去,灵魂也总能出去。”女人的菱唇亦无多少赤色,仿佛两瓣被霜水感化,即将退色的桃花瓣。
“我和他虽无伉俪之情,却也无深仇大恨,并且、我也没想过要杀人。”凌菡的声音还是平淡如水,似轻风轻吟。
“你当真这么想?”楚瀛飞勾起她的下颔,幽冷的双目直盯着她的眼睛:“那你穿嫁衣做甚么,不是想在亡国之日找个敌军嫁了吗?”
“不会。”
他指了指另一边哭得梨花带雨的清丽女子,那女子闻言削肩一颤,抬起泪眼昏黄的双眸望向楚瀛飞,天真而惶惑地模样实在让人生怜。
她虽穿戴镂金绣凤的瑰丽嫁衣,倒是粉未敷、眉未画,任由那如瀑的青丝倾泻而下。
凌菡解开百蝶穿花羽纱腰带,将嫁衣褪了下来,世人皆是一怔,瑰艳的嫁衣之下,竟是一袭素白丧衣。
“你没想过的事还真多。”楚瀛飞嘴角扬起戏谑的弧度:“可惜从现在起,你都要一一经历了。”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楚瀛飞森冷地开口,魅姬忙住了嘴,抬手拂了拂额前的乱发,妖娆的杏花眼直勾勾地看着楚瀛飞。
“记一下,我不知这位亡国以后有何用心,故先让她做我的侍婢,以便伺查。”楚瀛飞说完,低头贴上凌菡的耳畔:“你能够分开这个囚笼了,但等着你的倒是另一座皇宫。”
“皇后?这倒是我没推测的。如何,殷皇逃窜没带上你?”楚瀛飞掀了掀眉毛,侧头问诸葛翼:“找到了吗?”
楚瀛飞放下长剑,女人白净的脖颈已然呈现一道血痕,他见她袖口暴露一角绢帕,便扯了出来,替她拭了一拭,又将绢帕束在她的手臂上止血:“我们召国还不至于虐待女俘。”
“如何,你会他杀吗?”
一个将士对女人的“败行”极其不满,扬手给了她一刀,刀锋划过她的手臂,鲜血冉冉而下。女人却不觉得意,径直往宫门外走去。
“不错,你很识时务。”楚瀛飞哼笑着,对卖力入册的将士道:“这个我要了,另有阿谁。”
朝霞渐起,错愕的尖叫与哀怨的抽泣都未能禁止光阴的前行,楚瀛飞手持长剑,逆光而立,凛着剑眉看向远处的身影。
是甚么样的女人会在亡国之日披一袭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