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幻仙子笑问:“你感觉,那灵石如何?”
“勘破三春光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不幸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
春荣秋谢花折磨。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闻说道,
气昂昂头戴簪缨,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胸悬金印;
看破的,遁入佛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
前面又画着一盆茂兰,旁有一名凤冠霞帔的美人。也有判云:
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乐忽悲辛。叹人间,终难定!
趁着这何如天,伤怀日,寥寂时,试遣愚衷。是以上,
幽微灵秀地,无可何如天。宝玉看毕,无不恋慕。因又叨教众仙姑姓名:一名痴梦仙姑,一名钟情大士,一名引愁金女,一名度恨菩提,各各道号不一。少刻,有小丫环来调桌安椅,设摆酒馔。真是:美酒满泛玻璃盏,玉液浓斟虎魄杯。更不消再说那肴馔之盛。
说到这里,警幻仙子俄然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安琪痴笑,或低头喝酒。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枉自和顺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又听警幻笑道:“你们快出来驱逐高朋!”一语未了,只见房中又走出几个仙子来,皆是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姣若春花,媚如秋月。
“桃李东风结实完,到头谁似一盆兰。
〖聪明累〗构造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准折得幼年时盘曲形状。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安琪恍恍忽惚,不觉弃了卷册,又随了警幻来至前面。但见珠帘绣幕,画栋雕檐,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更见仙花芬芳,异草芳香,真好个地点。
生前心已碎,身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
白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半夜梦。忽喇喇似大厦倾,
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灭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
〖恨无常〗喜繁华恰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枉凝眉〗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前面又画几缕飞云,一湾逝水。其词曰: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喜朋友〗中山狼,无情兽,全不念当日根由。
〖毕生误〗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
一味的骄奢淫荡贪还构。觑着那,侯门艳质同蒲柳,
这是尘寰中消长数该当,何必枉哀痛!
荡悠悠,把芳魂耗损。望故乡,路远山高。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
把这韶华打灭,觅那平淡天和。说甚么,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
只见这首页上画着一幅画,又非人物,也无山川,不过是水墨滃染的满纸乌云浊雾罢了。后有几行笔迹,写的是:“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轻贱。风骚工致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安琪但闻一缕暗香,竟不知其所焚何物,遂不由向警幻仙子问道:“这是甚么香?”
“凡鸟偏从季世来,都知倾慕此生才。
叹人间,美中不敷今方信。即使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安琪喜道:“那两位神仙,可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