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微眯了眯眼睛,谢重山这三年被禁庄内,但是之前也有多年未出古阳城,那他与这道人的一面之缘……怕起码是有十年之久了。
端清道:“昔年与谢老庄主一面之缘,算不得友情,只是刚好路经此地,闻说不幸,遂来拜祭。”
端清侧过甚:“有事?”
他这边考虑,端清的目光落在谢离身上,开口道:“少庄主幼年失亲,半生颠沛,是命途多舛之相,但是险中求胜,此后自有作为,谢庄主在天之灵当可放心。”
山庄里的尸身早被闻讯赶来的武林人士清理出来,谢重山的尸身滑入水中,捞起来时倒还完整,只可惜谢无衣一代英豪,却葬身火海,最后连具全尸也拼不起来。
他走得急快,几乎撞上端药返来的孙悯风,鬼医对着他的背影打量了好一会儿,点头道:“比女儿家的脾气还大,赶上葵水不顺了吗?”
楚惜微顶着一脑门官司出了门,在路上漫步了一会儿,就渐渐收敛了肝火,他不想转头归去,又不肯意跟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就干脆去了断水山庄故地。
他从背后解下那把承载断水山庄多年基业的宝刀,双手捧着,谨慎翼翼地递给楚惜微。
他不动声色地往二娘藏身之处看了一眼,耳边箫声竟然还是未绝,乃至不闻短促不继的破音,足见此人一口内息绵长,可谓骇人。
光看他背影,像个年过百岁的白叟,但是观其脸孔,却不过是白梅盛绽般韶华初露。
这是一曲《送魂》。
端清不作答,楚惜微便当他默许,道:“我想请道长为一小我算命,只不过我没有他的生辰八字,姓名也不便奉告,道长可有体例?”
端清考虑半晌,道:“我算不得。”
楚惜微不接,只是看着他黑乎乎的发顶:“就这么给我,甘心吗?”
“贫道自知。”
言尽于此,楚惜微也不再多谈,道:“我的部属正将厉锋带到西城门,还备下了车马送道长一程,请。”
说话间,他将玉箫悬回腰间,和一只巴掌大的银壶挂在一起,腕捉拂尘,抬步就向楚惜微走来。那一刻藏在暗处的二娘下认识绷紧了身子,却被楚惜微表示不要轻举妄动。
徒留楚惜微坐在床边气沉丹田,好不轻易忍住了一口老血。
此时距夺锋会惊变已颠末端两天,全部古阳城全面戒严,到处可见剑拔弩张的武林人士,布衣百姓噤若寒蝉,平常出行都不敢多看多谈,唯恐一不谨慎招惹了祸事。
楚惜微摇了点头,抬脚正要进入,却忽闻一阵箫声起,吹落穹空点点碎星,幽深意远,不断如缕。
抽刀断水,今后怕是真的断了。
但是观此人形貌,顶多不过而立罢了。
端清摇点头:“贫道这点微末伎俩,不敷以献丑,刚才妄言也是观公子身上武息不稳,这才出言提示,何谈见教?”
楚惜微踏着东方未明的细碎黯光走来,断水山庄的火势早已毁灭,只留下断壁残垣被覆盖在夜色下,匾额早已碎裂,门前的玄武石碑塌了半边,再不复昔日风景。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光阴催。
楚惜微垂眸,恰到好处地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若道长肯应,非论对错,鄙人皆可应下道长一件事。”
“多谢。”端清提步,俄然一顿,从腰间解下银壶递给楚惜微,“公子行了便利,贫道身无长物,便以此酒相赠。日月分歧天,山川有相逢,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