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眼神看过来,叶浮生俄然便感觉背后一寒。
“传说毕竟是传说,谁也不晓得此中到底有多少是先人耳口相传的添油加醋,但是在这个镇子里,人们的确不视乌鸦为不祥,而是把它当作保护一方的神灵。”慕燕安摸了摸脸,却忘了本技艺上沾着墨,这么一下就活像加了撇小胡子,让这个男人看上去多了几分奸刁敬爱,“乌鸦群居的处所是镇外往东二十里的一处山谷,常日里人迹罕至,但是山林环抱,黑羽遮天,也算得上一处奇景,不管传说是否为真,去看一看也是长见地的。”
楚惜微:“不晓得。”
但是这世上,让他们两个都探不出秘闻的人,已经未几了,五根手指都能数完。
画上的疆场有一种浓烈到极致的惨痛,那具白骨残破不堪,仿佛在遭了千刀万剐以后又经风吹雨打,但是它背倚焦土青石,折下这片疆场上最后一抹亮色,也带走这方六合下最后的容光。
叶浮生听得非常入迷,闻言道:“多谢燕安兄这番讲古。”
乱军长驱直入,再过两座大山便可夺下白水镇,自而后将国门大敞,兵临天京不远矣。
是以,作为北疆咽喉重地的惊寒关被翻开城门,守将就义,全城百姓十步存一,士卒更是血溅疆场,连俘虏都未能活命。
主死阵前,叛军大乱,不得已退回对岸,又有掠影卫潜入此中,趁机煽动内哄,终究撑到了救兵来到,将其赶出国门,夺回惊寒关。
楚惜微道:“那边?”
叶浮生没出处地退了一步:“……阿尧,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便是言谈已尽的意义了,叶浮生见机起家,一向默不出声的楚惜微看了慕燕安一言,也站了起来。
叶浮生眨眨眼:“你如何俄然脸红了?是不是受寒发热?”
转过甚,楚惜微轻声道:“他武功很好。”
楚惜微瞥了他一眼:“我去是在其位担其责,你又是为了甚么?”
楚惜微面无神采地扫了他一眼,顺手把内心方才怒放的一束花揪掉半截,狠狠跺进了心头一抔经年土里。
酒祭英魂,长河漂灯,全军泪洒疆场,今后才有了“将军镇”与“豪杰河。”
红斑白骨,淡极生艳,是生与死相融会的顷刻。
慕燕安已将心机附于画纸,得空他顾,叶浮生也不觉失礼,和楚惜微并肩而去,临到街头转角,他回顾看了一眼,那人还借着一盏如豆灯火在风露中挥毫作画,寂静地仿佛把那方寸之地也融入画里。
如同被蛇盯上的青蛙,毛骨悚然,倒是转眼即逝,再看时男人的笑意和煦如风,不见涓滴阴翳。
楚惜微嗤笑一声:“他重新到尾不与我说一句话,而是一起讲古岔开话题,看来是感觉与我相谈,会透露他是谁。”
直到那年春季,高祖驾崩,先帝手腕不比其父,压抑不住朝堂中结党营私的牛鬼蛇神,便有了分封在此的藩王借机兵变,私通北蛮九大部落大肆犯境,更加了拿下城镇里应外合,有蛮人装成行商偷入白水镇,在送往边关的粮草中下了毒药。
“……”楚惜微脚步蓦地一顿,转头看他的目光有些慑人。
“乌鸦食腐喜丧,在这久经烽火连累的处所并很多见,但是这将军镇的乌鸦,倒是日出入城,夜后回山,秋冬两季也不南迁,宁肯冻死,也不分开这将军镇周遭五十里。”慕燕安侃侃而谈,如同讲起一件身临其境的旧事,使听者仿佛历历在目,“但是在四十五年前,还没有如许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