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叶浮生暮年吃过亏。到现在已经不会小觑任何人,更何况是盛名天下的八大妙手之一,哪怕阮非誉一向表示得像个痨病鬼,他也都在心中留了一线警省。是以见他突然发难,叶浮生只是一怔,便回过神来。
叶浮生已经到了他身边。
“阿尧,”他眯起眼,扬起一个浅笑,语气暖和中带着一丝雀跃,“你返来了。”
无法之下,张泽撤刀回防,花生米打在刀刃上,竟有铿锵之声。但是陆鸣渊毕竟伤势未愈,附于其上的内劲差了些,三招以后就被荡开,刀锋捉隙而来,直指阮非誉面门!
她看着那具死不瞑目标尸身,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顿时甚么话也说不出了。
阮非誉用那条帕子裹了伤,低着头,看不出喜怒,他轻咳两声,走到张泽身前,淡淡道:“老朽尚且命不该绝,违你所愿了。”
张泽面如金纸,并无惊骇,只是眼里盛满了不甘,他俄然伸出左手死死抓住了阮非誉的脚,用力之大,拿带了毒药的指甲都嵌进肉里,血浸湿鞋袜,阮非誉一动不动,仿佛不晓得痛一样。
她展开眼,也的确甚么都没产生。
“虽说冤有头债有主,但是眼下非常时候,只能对不住了。”叶浮生叹了口气,变抓为拍,荡开他逼命一刀,同时控住对方肩膀的左手往下一滑,擒住右肘顺势一捏,“咔嚓”一声,便拧脱了臼。
但是他身形一晃,半点也不见大哥迟缓,这把刀跟着他扬手顷刻,不偏不倚地横在了秦兰裳面前,刀刃如白练飞过,就要缠上她的咽喉。
是以她才敢把一代南儒视作不过短长些的老贼,感觉摆布不过成败二字,却不知猛虎虽老,其威犹在。
叶浮生见得他嘴角一道鲜血流下,想必是牙齿里藏了某种秘药,咬破服下就会发疯。一念及此,他顺手把秦兰裳往旁一推,搓掌成刀直斩张泽腰部――这一下若打实了,就算不死,下半辈子也只能瘫了。
“秦公如何想,我们不知……这,便下去问问。”张泽吐了口血,气若游丝,却笑了起来,“阮老贼,不如你跟我一起,去问问吧!”
下一刻,腰部传来剧痛,仿佛绷紧的弦从间断裂,下半身蓦地失了力量,叶浮生一手揪住张泽的衣领把他向后拉开。干瘪的白叟蒲伏在地,爬也爬不起来了,一边吐血,一边死死看着阮非誉,狂笑道:“销魂草!哈哈,销魂草!阮老贼陪我一起死!够了!够了!”
叶浮生一起牵肠挂肚,到了现在真见了人,却没有欣喜之感,反有种落叶归根似的灰尘落定。
他这十年跟阮非誉打的交道很多,但是阮非誉身居高位,不管三昧书院还是朝廷保护,向来不缺为他舍死护生的人。在叶浮生的影象里,这位南儒向来都是于谈笑时运筹帷幄、提笔间风云翻覆,像个心有小巧的文士更赛过武人。
张泽行军多年,一身力量非常人可比,哪怕大哥也不见体衰,但是现在被他拿捏住肩腕,竟然分毫都转动不得,哪怕仇敌就在面前,却不能再有寸进。
秀儿被这变故吓懵了,被他推了一把就跌倒在地,手足无措地昂首看着他,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总算没忘了张泽的叮咛,手忙脚乱地把那扇聊胜于无的木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