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寺即使有各式不肯，白道各门派哪怕有百般不喜，对着身份明净的何怜月总不会赶尽扑灭，色空若毁约，那是有负交谊，无相寺更会蒙羞。
平生第一次铩羽而归，她输得一败涂地。
那天的贺宴成了血宴，八个葬魂宫新任舵主死了两个，剩下六人都被活割了舌头，捂着尽是鲜血的嘴连滚带爬去找赫连沉。
“赵女人，请回吧。”端涯轻声道，“贫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剑断人亡之前不会让你进寺一步。”
端涯为阻不为杀，提剑将赵冰蛾赶下问禅山，盯着她恨极目光镇守山道，将满山肃杀都挡在身后，半步也不肯让。
赵冰蛾彼时已有些神态恍惚，勉强看清了人脸，认住了曾有些许友情的冯若谷，本能地开口，气如游丝：“救……救我……”
赵冰蛾这才重视到不对劲，整小我都愣在当场。
此一战后，三山四海满座俱惊，无相寺此番在思决谷一战出了大风头，色空更是申明远扬威震江湖，没想到大风大浪都闯过，却在一个女人身上栽了跟头。
“……”门后无人应对。
“和尚，开门。”赵冰蛾目光微沉，“旬日之期已到，你要背信弃义吗？”
话音未落，赵冰蛾左手拔刀横斩而出，冯若谷猝不及防，刀下顿时腾起血光，但是那一刀没能深切，被一只手紧紧捏住了刃。
他一字一顿，说得极慢，就像生锈的钉子一点点嵌在赵冰蛾心上，她差点就抬步冲出来问个明白，却被人生生按住了肩膀。
“贱人，色空大师被你所累禁足浮图塔，你另有脸问他？”冯若谷嘲笑一声，“幸亏他是非清楚，已发誓不再与你有所干系，待来岁本日恐怕就是无相寺首坐大师了。”
刀与剑铿锵相撞，赵冰蛾故意杀出来硬抢人走，却有力冲破端涯剑招半步。如果刀剑论杀，赵冰蛾虽不能胜却也毫不惧他，但是端涯以八卦两仪阵管束她的身法，又决计以“柔”剑势卸她劲力，将一场存亡斗拖成了角力之战，乃至被他带出了这是非之地，一前一后冲进了山林。
身份就像一层窗户纸，无缺的时候将统统见不得光的事情讳饰在眼皮子底下，捅破以后就分毫必现，再没不足地可留。
赵冰蛾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她再无顾忌，弯刀亮出，眼看就要一刀劈下，端涯一剑架住她的刀刃，用力一震将她逼退，持剑挡在了寺门前。
前所未有的怠倦伴随疼痛一起袭来，赵冰蛾这一次终究没强撑，仿佛崩到极致的弦终究断裂，她闭上了眼。
她收起刀，不管背后多少闲言碎语戳着脊梁骨，仍然畅怀大笑：“和尚，你输了。”
他前面的话没能说完，跟着那一把从口腔贯穿到后脑的匕首永久哽在了喉间。赵冰蛾松开手，目光扫过酒桌上每一张脸，渐渐勾起了笑容。
冯若谷看了她好久，才认出这狼狈不已的女子是当日在古阳城冷傲江山的何怜月，也是思决谷中傲岸强势的赵冰蛾。
旬日刻日里，有人调侃怒骂，有人奖饰祝贺，也有人坐看笑话，更多人满心策画。但是对于赵冰蛾来讲，这些都无关紧急。
“开门！”她嘶声道，“色空，你承诺过我的！开门！”
他沉默半晌，蹲下来握住了赵冰蛾的手，温言一笑：“赵女人……”
赵冰蛾胜了半招，和尚们惊怒不已，围观侠士毁誉高呼，唯有她满心欢乐――没有人比交兵两边更体味胜负，赵冰蛾自视甚高，却没能拦住色空的一拳，若不是对方暗中留力，恐怕比起刀锋喋血，拳断心脉还要抢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