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鄙人着,阴云连缀不见星月,底子无从晓得已是几更天,嘴唇青紫的白绮歌浸泡在雨水中冻得连话都说不出,青丝缕缕黏着脸颊,澄净雨水顺着脸庞蜿蜒而下,沁骨深寒夺走知觉,两只眼睛垂垂恍惚。
定是他没错,冒雨将她救离濒死樊笼的男人,褶皱衣角另有她紧攥陈迹。
思路挡不住酷寒侵袭,不肯停歇的暴雨众多数宿之久,当雨滴终究势颓垂垂衰弱时,白绮歌已经再没力量展开眼睛。
寒夜雨疏风骤,冷寂如昨。
微微躬身向易宸璟娘亲道别,临走时那男人尚不忘看白绮歌一眼,言语甚是暖和:“祈安公主如有甚么需求帮手之处固然开口,七弟常在外带兵交战,我又帮不上甚么忙,唯有略尽微薄之力了。”
当然,白绮歌不会那么做,即便敬妃再如何宽待她也比不上母子情深,易宸璟仇恨的人其母又怎会耐久视若亲人?
“可算是醒了,天不幸见,好好的丫头他竟狠得下心。”模糊约约,耳边暖和女音带着体贴,言语中似抱怨着谁,“素鄢,快去叫人把姜汤端来给她暖暖身子,这孩子,手凉到民气里!”
先前易宸璟娘亲对她不冷不热,如何这会儿俄然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起来?
尽力展开眼,没有恶风疾雨阴暗天幕,面前有的只是和顺面庞和枯燥手掌,轻抚脸颊仿佛慈母。
“七弟败仗班师,但是看不起我们这几位没出息的兄弟了?常日你都最早到的,明天却成了最末一个。”开朗笑声自竹帘后传出,半是打趣的话语妒意难掩。
对峙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许是不忍见白绮歌摆布难堪,五皇子一声轻咳从旁得救:“小聚共饮只想为七弟拂尘,惹得不快可就不好了,何况祈安公主一起驰驱劳累加下水土不平,一时候歌声舞技难以发挥情有可原,七弟何必为此耿耿于怀?来,我先敬酒一杯,祝七--”
吃一堑长一智,此次易宸璟没有大张旗鼓励用科罚,而是悄无声气把脸上方才有些赤色的白绮歌带离敛尘轩,连素鄢亦未轰动。
见到白绮歌一脸病容呈现于此,易宸暄亦是万分惊奇,看向易宸璟时眼中多了几分迷惑:“说好彻夜兄弟共饮一醉方休,如何七弟还带着家眷前来?”
“多谢相救。”喉咙干涩疼痛,说出的嗓音也枯哑刺耳,可这是白绮歌发自内心的谢意。
无声嘲笑,易宸璟目光锋利:“既是欢宴共饮怎少得了扫兴?都说昭国乃水乡泽地,那边的女子能歌善舞,声如黄鹂身似惊鸿,正巧我带回昭国一女,彻夜便当作取乐下酒的消遣好了,如果看得不纵情或者讨厌,诸位兄弟想打想骂尽管当作管束本身下人便可。”
傍晚易宸璟返来,见白绮歌锦衣玉食备回礼遇不由动了肝火,可这些都是敬妃叮咛人照顾的,便是有火也不能向着娘亲宣泄,毫无疑问,白绮歌又成了他出气的最好挑选。
曾经教官说她命硬,从小被抛弃还是固执活了下来,那日从另一段灭亡中醒过来后她也非常认同这类说法,天不亡她,便是走投无路捐躯成仁仍肯给她第二次生命。但是,现在白绮歌才明白,那并非上天眷恋。
至心冒充,现在她也难以分清了。
“还不从速让各位皇兄赏识你的技艺,等着打赏吗?”端起酒杯停在唇边,易宸璟不动声色双目迷离,“良辰苦短,我们没时候等你酝酿情感,若拖着不唱不跳,我看不如遣你回昭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