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她倒是略微惊奇,挑高了眉一副不大信赖的神采,朝他欺近几分打量他面色,嘲弄又戏谑的口气:“若我御极,第一件事便是为陆家昭雪,第一个要废的便是西厂。厂督心知肚明,又为甚么要帮我呢?莫非――”她凑得更近,芳香的气味薄薄呼在他耳畔,“你有甚么图谋?”
周景夕面上有些恼色,不知是在恼他,还是在恼本身没有顺从方才各种。夜色暗得短长了,风雪以后青石地上都积起了薄薄一层莹白,在宫灯的晖映下盈盈泛光,洁净而清澈。
但是蔺长泽的面上却没有非常,他将手里的册子稍稍举高,道,“殿下真觉得这是平常的一本书册?”
蔺长泽却点头,神采寡淡,“臣只是美意提示殿下罢了。”说着他微微一笑,不知何故问出一句话来,“殿下真的信赖目睹为实么。”
厂督淡然一笑,“除了信赖臣,殿下另有哪条路可走?”
夜色昏黄不清,那东西仿佛还会动,手脚被五花大绑,眼睛和嘴都被捂着,呜呜的声响随夜风传出老远。
真是怪人,每回话都说一半儿,用心急死她么?周景夕不悦地瘪嘴,四下张望一番便将手里的书册给收了起来。这个时候,夜深人静,整条长街空空荡荡的,唯有街沿的灯笼随风摇摆,看上去有些骇人。
她的唇近在天涯,颤抖如风中的红花,妖娆得教人移不开眼。他眸子微垂,悄悄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缓缓低下了头。
这个行动引得蔺长泽蹙眉。他眉头微皱,睨了一眼她捶在他肩上的小手,一言不发。
周景夕身形一顿,回眸,却见夜色中行来数人,清一色的锦衣玄服,是西厂的厂卫。背后跟着辆马车,达达的马蹄踏碎静夜。
周景夕来回翻弄动手里的书册,视野在字里行间细细浏览,口里却回声道:“但是凭她的脑筋,莫非不晓得你必然不会杀我么?毕竟鸟尽弓藏嘛。”
但是恰是此时,他微抬琵琶袖朝她伸出了左手。那只手极标致,白净苗条,骨节洁净清楚,羊脂玉扳指映上雪光,恍忽能晃花人眼。
周景夕惶惑的,却鬼使神差地没有躲闪,她愣呆呆地望着他。他的指尖感染着冬雪的凉意,悄悄抚上她光滑细嫩的脸颊。她的呼吸几近一滞,浑身生硬如石,忘了挣扎也忘了顺从,只是一动不敢动。
她蹙眉,赶紧藏到了大门前的石狮背后,探首张望,那行人神采警戒,少顷,一个厂卫哈腰从马车上扛下来一个东西。
掌下的肌理不自发地颤栗,他似笑非笑,垂着眸子看着她,右手的五指悄悄抚过光滑纤细的大腿,滑入了双腿之间……
对上那双眼睛,幽黯得像两潭泉,魔怔似的,教人移不开眸子。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向来阴冷凌厉,她跟在他身边长大,共同度过七年工夫,却从未见过厂督如许的眼神。
周遭的俄然都恍惚了,风雪仿佛停了,油伞落地,他完美的五官在面前一寸寸放大。风雪仿佛都远去了,氛围里是他身上的水沉香,淡雅怡人,熏得周景夕脑筋晕沉沉。他身形高大,低下头来几近挡去她头顶的统统光,薄唇印上她的唇,兰桂似的气味劈面而来,兜头盖脸将她全部覆盖。
四周阴沉可怖,她也不筹算多留了,复独自朝将军府走。恰此时,一阵咕噜噜的车轮声却从远处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