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雪自知极刑难逃,也不告饶,只是额头贴着冰冷的青砖一字一句道,“奴婢不求活路,只求厂督宽恕云霜。”
云霜道,“那只能请殿下恕奴婢不恭之罪了。”
公主之尊不成冲犯,她挑她的下颔,她也不敢闪避,只被迫抬了下巴与她对视。云霜的目光对上她的眼,沉沉道,“督主之命,奴婢不敢违背。”
脚步声渐远,蔺长泽从暗处徐行而出,视线微掀,她肥胖的背影透露在冷风中,鹤氅翻飞,耳后的乌发被北风吹得略微混乱。浑身高低都透着化不开的欣然,广袖灌入冷风,竟像要震袖欲飞普通。
她蹙眉,半眯了眸子,视野在云霜面上审度,寒声道:“你晓得我不是问这个,何必同我装傻呢?”
“……”云霜眸中微闪,这回没有出声。
云霜身上多处已经挂了伤,云雪见了大吃一惊,赶快过来搀扶,眉头深锁道,“姐姐受伤了?”说完垂眸在她的身上细打量,只见血水从几处伤口排泄,将乌黑的纱衣染得嫣红。不过万幸,伤口虽多却不深,看来公主成心部下包涵。
周景夕上前几步,她是瘦高的身量,立在云霜跟前比她高出半个头。右手一伸,她的指尖悄悄挑起云霜的下颔,微俯身欺近那张芙蓉娇面,贴得极尽,呼出的香气成心偶然地拂过云霜的耳畔,她道:“如许,我也不难堪你,本日之事你假装甚么也没瞥见,我陪这孩子去暗室走一趟,统统自能清楚。”
那头小包子脸吓得几近开端颤栗,匍在地上深埋着头,俄然视野里映入一双红色皂靴,蟒袍下摆处的金线蟒爪暗光浮动。他小小的身子瑟缩了下,闻声头顶上方传来督主的声音,冷酷不形喜怒,“没有第二回。”
行个便利?五公主听了淡然一笑,清楚是内心有鬼欲盖弥彰吧!这小包子脸才刚说出灵位上的第一个字是陆,这个云霜便不期而至,未免也太偶合了些!她凛目,侧身一步挡在云霜跟前,沉声道,“让你们走能够,你得奉告我,这孩子究竟是甚么人?”
云霜面色如常,满眼沉寂中乃至连一丝波澜也不鼓起,只安静道,“小少主是督主的义子。”
周景夕还没坐下,闻言身子一晃,差点从车舆上摔下去。
灯油仿佛不敷了,火光微小得几近于无。摇摆漂渺的一点,映托得龛中灵位也跟着闲逛,莫名的森冷可怖。
世人浑身发颤,蒲伏在地上瑟瑟颤栗,惶恐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少顷,厂督的声音重新顶传来,冷凝如瓷,“罢了,念你姐妹二人这些年来忠心耿耿,极刑可免,活罪难逃,各去铁室领五十鞭刑吧。”
厂督一记眼风扫过来,背面的话戛但是止。他指尖捋蜜蜡珠,眼底森然彻骨,慢条斯理吐出一句话,“我西厂现在倒愈收回息,大家都能做主。”说着稍顿,他扯唇,这一笑瑰丽如疏风朗月,眼角微挑道:“全当本督是个死人,嗯?”
二档头抱拳,诚惶诚恐道,“公主有令,卑职自当赴汤蹈火。”说完侧目望了望天气,复又道:“现在天气已晚,卑职送殿下回将军府吧。”
这副景象,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是如何回事。任千山非难云霜是做给她看的,教她不好真的动兵戈。公主心知肚明却也不说破,待云霜又叩首言谢后,她方侧目望向任千山,声音微凉,“二档头办事公然秉公忘我。我要去你们小少主思过的暗室,不知档头可否差人引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