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魏副姑息没那么淡定了。夜色已经极深,几个番子率先开路进了门,清楚风沙灌耳,偏生几声纤细的咳嗽非常清楚。她面上的神采莫名严峻起来,只见几个番子抬着一顶官轿缓缓进了大门,待官轿落地,数人才齐力重重合上了驿站的大门。
与此同时,轿帘背面探出一只手来,腕上绕着好几圈饱满圆润的佛珠。双生子赶紧上前搀扶,轿帘撩开,周景夕侧目一瞥,一个雕刻着万千风华的身影便突入了她的视野。
世人方进屋,漫天的沙尘便被暴风囊括而来。周景夕抬手略微遮挡,心知沙尘暴已经吹到了驿站这方,因旋身头也不回地上阁楼,只冷声往身后扔下一句话,“沙尘暴已至,厂督贵体金贵,恐怕接受不住这等风沙,还是随本将到屋里说话吧。”
那双眼睛里没有感情,阴沉冰冷得像是一汪死水,但是,诡异的是那副近似赏鉴物品的眼神。
“沙尘暴将至,还望殿下恕臣不请自入之罪。”
魏副将朝黑云涌来的方向张望着,背上盗汗涔涔。天气越来越黑,翻涌的黑云像是一只狰狞的恶兽,伸开了血盆大口,随时都能淹没统统。大漠中的沙尘暴有多可骇,凡是有点见闻的人,都要为之心惊胆怯。
双生子一个叫云雪,一个叫云霜,云霜取来大披风替蔺长泽穿上,他面上看不出悲喜,闻言只悄悄摆了摆手,揖手朝周景夕道,“臣是奉圣命而来,天然谈不得辛苦。圣上另有些话要臣转述与殿下,还望殿下屏退摆布,与臣伶仃说话。”
听了这话,边上魏芙的面色微微一变,但是侧目看周景夕,却见她神采如常,心头这才稍稍放松了几分。也是,毕竟公主武功高强,蔺长泽现在恶疾缠身,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也没体例对殿下做出甚么倒霉之事来。正思忖着,又闻五殿下叮咛本身说:“副将,你将其他人带下去歇息吧。”
西厂的人在外头,如果将军再不命令放他们入驿站,等沙尘暴一到,那他们就必死无疑了。
她面无神采,明显并不筹算和他多磨蹭,只是随便一摆手,沉着嗓子说些冠冕堂皇的面子话:“厂督不必多礼。都城同玉门关相去甚远,厂督身子不好,却仍旧不远千里而来,实在教我打动,您辛苦了。”说完转头叮咛魏芙,道,“带厂督和西厂的大人们下去歇息,好酒好菜号召着,他们都是我的高朋,千万怠慢不得。”
话音方落,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驿站的大门便被人从外头硬生生撞开了。
周景夕又朝那肩舆扫了一眼,俄然有些佩服那帮番子了,毕竟要抬着顶肩舆横穿大漠,绝非常人能办到的事。她感觉好笑,周景辞派这么小我来,也不怕这头病怏怏的狐狸颠死在路上。
周景夕手底下的一帮将士,不管男女,都纵横疆场多年,铁骨铮铮,面对狰狞蛮夷尚且恐惧,更加不会惊骇西厂的人。世人忐忑,倒不是怕怠慢了厂公惹其不悦,而是大将军的反应,有些出人料想,很难不让人遐想到那些关于殿下与那位西厂督主的传言。
西厂督主,蔺长泽。
因为一起乘轿,是以蔺长泽的面上并没有覆皂纱,那副无瑕的五官裸|露在凄冷的月光下,惨白得毫无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