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夕点头,“我不晓得,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想,就怕母亲受人调拨……”边说边撩开窗帘朝外张望,船泊岸了,早有挎刀的锦衣卫在船埠两道筑起人墙,人墙内则是宫中派来迎大将军回宫的朝廷重臣,一个个高冠华服穿戴昌大。
副将怔了怔,游移道,“殿下的意义是,女皇召您回京,是要借此机遇减弱你手上的兵力?”
周景夕嗯了声,放下窗帘子,右手风俗性地扶在腰间的剑柄上,转头朝魏芙挑了挑眉,“朝堂上的东西庞大得很,民气比疆场更难测。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今后再渐渐儿跟你说。”
那早晨究竟产生了甚么事,魏芙真真很猎奇。毕竟公主一贯豪情万丈自比男儿,能做出这么女人的行动,也是分外可贵。
握着剑柄的右手缓缓收拢,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旋过身,抚着长剑一步一步下了长梯。
“底下的臣工们等了好一阵儿了,殿下还想让他们等多久?”
“是四公主……”魏芙冲动得声音都开端颤栗,“是四殿下,是景瑜殿下!她如何会在这儿?”
人们窃保私语,看看钉子似的锦衣卫,再看看那些戴高帽的大官,心头模糊明白过来,今儿是个大日子。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魏副将心头这才长舒一口气。
站在最火线的厂督最早垂了眸子,他躬身揖手,沉声道:“恭迎五公主回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抬眼朝周景夕瞄了瞄,打扫打扫喉咙摸索道,“殿下,都是些大官,老让人这么等着也不成啊。我们半只脚还没踏进皇宫呢,这会儿就获咎人,不大好……”
“顾家?”魏芙蹙眉,瞧着那两位容光照人的公子与蔺长泽扳谈,道:“那岂不就是三公主的背景?”
身上的铁甲跟着走动收回近似刀剑相撞的响声,世人不约而同地抬眼,只见朝阳东升下,身着铠甲的女人沐浴金光而来,面若秋月,傲视神飞。
周遭顷刻鸦雀无声。
魏芙探首朝窗外张望,放下帘子回过甚,一脸掩不住的欣喜,道:“公主,到了!到都城了,我们真的返来了!”
周景夕头枕动手臂没有言声,目光落在窗外,河面上昏黄的雾气垂垂消逝,船埠上模糊可见乌压压一片的人群,阵容浩大,阵仗惊人。她吐出嘴里叼着的草节子,一面撑身坐起来一面自嘲似的笑,“一去数年,没想到来接驾的还挺多。”
自从上回公主去找过厂督,二人之间便到处透着不对劲。公主气得闷头大哭了半天,她看在眼里急在内心,可又不敢问,只好听着公主把蔺家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船上的日子有些度日如年,因为相邻而居,昂首不见低头见,为了制止和西厂的督主产生任何交集,五公主乃至到了足不出户的地步。
她脸上的神采稍稍一滞,没作声,只是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她是……”周景夕的双唇有轻微地颤抖,她怔了怔,步子朝前走近几步,眼也不眨地望着那名女子。
仿佛是发觉到了她的眼神,那名着斑斓宫装的女人也看向了她。目光交集,没有言语却相互都心照不宣。那女人先是一愣,认出她是谁后顿时红了双眼,略微惨白的唇高低开合,无声说了两个字:阿满。
“那可不?”副将笑盈盈地接口,满脸神情道,“公主威名赫赫,举境以内谁不知大将军的名号。那些天孙贵胄只会享清福,还不都是看陛下的神采行事,可见陛下心中还是挂念着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