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井水锥骨般冰冷。冯昕的双手早已冻得红肿,冻疮皲裂,手背高高鼓起,疼痛难忍。常娘悄悄号召冯昕:“昕儿,你去吃我的饭,我来洗衣。”
“嘘!这罪名可不能随便说,说错甚么被人听了去可不好。”
不知跪了多久,昏黄中仿佛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昕儿?昕儿?”
冯昕不敢让常娘听出她声音有异,只是点点头,含泪吃下。
“也是,这‘谋逆’的罪名可大着呢,幸亏左昭仪得宠,皇上才没有连累她。”
“又偷懒!”
快到元日,北风更紧了,这几日平城老是阴沉着天,看不到玉轮。夜色浓厚,似有雾气覆盖。冯昕跪在天井中。其别人都已睡下,只要常娘不放心的立在窗边望着冯昕。她本想替冯昕受过,却被冯昕劝住了。毕竟就算常娘讨情,掌事宫女也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说不定还会罚得更重。
阿谁声音仿佛娘亲。
常娘心疼地说:“昕儿,你看你这手都冻成甚么模样了?还患着风寒,又不用饭,你再这么熬下去,怕是支撑不了啊。”
“常娘,”冯昕因狠恶咳嗽,嗓音沙哑,轻声说,“不委曲。能活着已是极好。我不怕。”
“奴婢服膺。多谢内司大人”
冯昕不敢违背,微微抬开端。面前的这位内司大人,三十岁的模样,一袭蓝衣,峨眉打扫,眼睛颀长,神采冷酷,正居高临下,打量着冯昕。
内司大人却没再说话。回身走开了。
“啊呀,那左昭仪还不是得跟皇上闹呀?这等事儿……”
“不是的,刚才――”
冯昕也赶紧跟着膜拜施礼。
不知何时呈现的管事宫女急步走过来,手指导戳冯昕的额头:“小小年纪,这么会偷懒耍滑!”
“娘亲......”冯昕低唤一声,支撑不住,闭上了双眼。
“你们在这嘀咕甚么?!”
“这后宫当中,最首要的一件事就是学会甚么该说,甚么不该说。”内司声音中自有几分严肃:“如果下次还听到你们闲话,学不会闭嘴,我亲身教你们。”
冯昕待她走远,方才起家,揉了揉跪得有些疼痛的膝盖。
这日,冯昕又被罚浣洗衣物,不得用午膳。
冯昕冻得瑟瑟颤栗,眼皮打斗,迷迷瞪瞪,几近落空认识。她为了保持仅存的认识,咬着嘴唇,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垂垂的,指甲也没了力量……
常娘偷偷清算几件陈年棉衣,缝补缀补,拆了旧棉絮添补出来,打满补丁的模样虽丢脸,终是能略微保暖些。常娘夜里悄声把冯昕叫来跟前,给她披上棉衣,冯昕不肯,常娘说:“昕儿莫要推让。常娘也只能给你这般照顾,你病得如许重,又无药可吃,再未几穿点,怕是底子熬不过这个冬年。”
常娘柔声说:“昕儿,从速吃点,可不能把身子累垮。”
常娘点头,给冯昕理理棉衣:“那就听常娘的话,穿戴,和缓。”
冯昕点头:“常娘我不碍事。如果待会被别人看到你帮我,我还得扳连常娘受罚。我还能挺得住。常娘快归去吧!”
一人厉声斥责,宫女吓得立即跪伏地上:“内司大人。”
“昕儿!”
管事宫女常常会一眼不顺,就脱手施罚。冯昕春秋小,更是备受凌辱。分摊到重务常常是别人不肯做的,冯昕因为力量小,动辄遭至吵架。常娘趁人不重视,总想帮着冯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