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修站起家,脸上显出凄然神采,悄悄感喟说:“这……让俺怎答复哩?俺本身也说不上。月姑虽不念佛诵经,却一副菩萨心肠,至心实意留俺,俺只好临时住下,今后渐渐寻个前程……”
“啊,静修徒弟,”兴善猛地想起抱病住在厢屋的姑子静修,立时从长久的幻觉中复苏过来,“你,身子好了?”
兴善不便再问,冷静走了。走到跨院门口,又转头偷眼觑看,见静修改抬手擦拭眼角。
这天中午,兴善从地里返来,扛着锄头牵着牛来到东跨院。忽见一个女人坐在树下做针线,身穿艾叶生前的蓝底黄花粗布褂子,头上箍条花毛巾,身材侧影竟与艾叶极相像……兴善不由一惊,心口怦然跳荡,愣愣地盯住女人。女人抬开端,朝他笑一笑,站起家来。
兴善从牲口棚出来,走到静修身边,摸索地问:“东边庵子被鬼子毁了,不知徒弟筹算再去哪家寺院安身?”
“兴善,你……刚从地里返来?”女人竟没有称呼他为施主。
“这么说,你有家有男人,咋到这静妙庵当姑子?”
桃花当即停止笑嚷,跑到静修身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起凳子上新纳的鞋底细心瞧看,对正忙着清算袼褙的静修呜哇地说话。
月姑不好多问,听她语气朴拙,便拿来春堂和兴善的鞋样、布料,让她帮手做鞋。静修脱手捺起鞋底。
“好了,多亏月姑、青莲照顾……俺也得感激你哩。”
“说来话长了……”静修凄然一笑,“今后我奉告你。这会儿你甭拿我当客,有针线纺织的活,固然叮咛俺就是,不然闲在这里,我内心不安。”
万七和桃花早与静修熟悉。两人结婚后,为祈求送子娘娘保佑早生儿子,曾去静妙庵烧香叩首。前两年匪贼闹得凶,静修徒弟也到万家林永义墓碑前祭奠乞助。当下万七和桃花住在地里的棚屋,本日回这院里,是特地来与静修相见。
中间一阵啊哈啊哈的笑声。本来桃花瞥见静修手忙脚乱的狼狈相,失色地大笑起来。对着丈夫一阵比划和叫唤。万七说;“别……别笑了!她操心搭力,做……做下活,糟蹋了,你还……还笑呢!”
又一天,万七赶着羊群进了东跨院,紧随身后的是度量明显的桃花。羊群咩咩叫着,乱哄哄地窜进院子,将静修方才打好晾在墙下的袼褙拱倒在地,几只绵羊从上面鱼贯走过,好端端的袼褙留下肮脏的蹄印和粘湿的屎球。慌得静修连说“阿弥陀佛……”仓猝过来赶羊,从羊群的踩踏下抢出她经心劳作的服从。
“谢我?可别……你忙着……”兴善内疚地低下头,牵起牲口镇静地走过。走进牲口棚,栓好牛,便往槽中加草拌料,不由自主地转转头再看静修。见静修重又坐在树下凳子上做起针线。兴善心中猜疑:“这女人,到底是啥样人?她,不筹算走了……”
静修住进月姑家东跨院已十多天。开初高烧不退,她又不肯找外人诊治,月姑便检察药典,按症状找出验方,抓来中药煎汤喝下,公然见效。每日三餐,由青莲或月姑送来饭菜。静修身材垂垂病愈,蕉萃的脸颊显出红润,便挣扎着下炕活动,静修穿戴艾叶的衣裳,大小肥瘦竟然合适,头上裹条花毛巾,仿佛一个农家少妇。静修对月姑说:“我不能白白让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