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半信半疑，踌躇着说：“我换啥哩，脱下套在外边的褂子总该行吧？”说着摘下脖颈上的围脖，解开身上大褂的纽扣……
青山鞋袜全都湿透，额上沁出细汗。看看走到万家林，远远见万七赶着羊群从林中出来，群羊咩咩叫着绕在身边。万七喊：“青……青山，你娘，青莲进城找……找你了！”青山却不睬会这话，跑上前，不无惶恐地奉告万七：
青山直出西城门，沿一条窄窄的巷子斜向西南，翻沟越坎，然后上了通向万家营的狭长路沟。夜间刚落过一场小雪，青山一起小跑，皑皑白雪上留下一行清楚的印迹。
“那还好。快换……换衣裳，别……别让她认……认出你，跟……跟上你回家！”
“我不想在家里那小店圈着，更不想做庄稼活儿……设法帮我在城里找个头衔，能挣点钱，我们一块玩也便利。”
“找头衔？这年初，好头衔难找。我让兴祖叔想想体例看如何……你这春秋，应当上学读书才是……”福顺看上去有些难堪。
“你是不肯找兴祖叔吧？实在，那人挺好说话哩！”
青山赶快堆上笑容，朝女人抱愧地点头，女人看看青山，却笑了，说：“你，像是月姑姐家青山？”随即抬高声音，“不熟谙我了？”
“没……没承诺，俺说不熟谙你，就跑开了。”
这天，青山告别福顺回家。分离时对福顺说：
青山在街边小摊啃两个烧饼，喝碗豆腐脑，才要走时，想起家上另有钱。明天打赌，固然输了，可福顺没让他掏腰包，二十块钱仍装在兜里。青山想起此次擅自离家，娘又会活力，费钱给娘和青莲买点甚么，或许好说些，因而向大街中间的一家店铺走去。
“谁？”
“七爷，我在城里遇见一小我。”
青山再没吭声，他俄然想起药店开张那日吴兴祖给开的支票，三十块大洋，折合当下多少这结合票哩。娘没拿它当回事，不知扔到哪儿去了……”
“她死……死了，那是活……活见鬼哩！万七惊诧地张大嘴巴，“她喊你，你承诺过？”
“吴家阿谁媳妇，翠玉。”
这是县城最大的一家杂货店，店外门额上方烫着斗大的金字招牌：福瑞祥百货杂品商店。门面宽广，货色齐备，柜台前站着四个伴计，繁忙地欢迎主顾。青山挤在人缝里朝柜台前面张望，漫无目标地细细搜索，然后跻身到柜台跟前，看着摆满货色的货架，只感觉目炫狼籍一时想不起买啥东西合适，记得娘和青莲每日梳头，青莲用娘的大镜子大木梳，是否有小巧小巧些的梳子和小镜……青山死力抵当四周人们的拥堵，探身在货架上搜索，忽听身边的女人“哎哟”地叫一声，是青山的鞋底重重地踩着女人的脚。
青山打量女人，一身蓝色印花粗布裤袄，头上裹条花毛巾，隧道的村姑打扮，但皮肤白净，眉眼美丽，看去好生眼熟。他俄然想起西头吴家失落的女人翠玉……不会错，是她！青山顿时神采大变。面前这翠玉是人是鬼？就在明天，福顺还向青山提及她不知死在那边的话，想不到明天就在店里碰到，莫非……青山镇静地说：“你，你认错人了，俺不熟谙你！”回身挤出人层，镇静地出来杂货店。一溜烟飞跑，好一会儿才敢转头张望，不见翠玉追来，这才放心肠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