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羊数了一只一只数,那些被冯润数过的绵羊,生了小绵羊,小绵羊又生了小小的绵羊,冯润把它们的祖宗三代,数了一遍又一遍,可她还是睡不着。
她睡不着,躺在床上数绵羊。
拓跋宏唯有萧瑟冯润,才会让太皇太后撤销要撤除冯润之心。
拓跋宏没说话。
拓跋宏对冯润的萧瑟,实在是在庇护冯润。――因为此时的太皇太后,有了要撤除冯润之心。
冯润站在窗口前,到底还是没胆闯出来。
有别的的内监跑去禀报。很快白整出来了,对内监使了个眼色。内监垂首退后,冯润趁了这机,不顾统统冲到了寝宫。
天很黑了,夜极深。
双蒙和落依秋儿也来了。双蒙为冯润打伞,而落依秋儿则跪在冯润跟前苦苦要求,哭着道:“主子,回汀兰宫去吧,别在如许淋雨了!你身子弱,万一再抱病了,那如何是好?”
冯润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可不甘又如何?
拓跋宏仍然是沉默。
内心越难过,她就越想拓跋宏。
素不知,拓跋宏站在远处的一个暗中角落,一动也不动地谛视着她。
雨点纷繁抖落。两旁的梧桐树叶被风“沙沙”作响着,摇摆着的枝叶在窗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暗影。
荷花池的水很浅,只到了冯润的腰间,底子淹不死她,可冯润感觉,她被沉湎了。
世人一阵惊叫。
吓傻了,手足无措,不敢还手。
终究她不睡觉了,从床上爬了起来。拿着雕花挂件,按下开关,成了九节鞭,以后跑到了院子里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单独挥动。
这笑,让拓跋宏心如刀割,柔肠寸断。终究,他硬下心肠,令双蒙落依秋儿:“你们把你们主子带回汀兰宫去,就是拽,也要拽她归去!”说完后回身,要回房里去。
她完整不顾她的身份,像了一头发了狂的母狮子那样,吼怒着扑向拦着她的内监,用尽了吃奶的力量,对守门内监又是抓,又是打,又是咬,又是踢。身上披着的衣服掉到地上,被踩成了一团糟。
冯润将骨角狼形雕镂扔在地上,随后狠狠的踩了。
手中,紧紧握着刚才冯润抛弃的骨角狼形雕镂。
冯润只是低头,急步走。
鞭所到之处,收回“噗噗”的响声。
窗前的那张椅子,是他常常坐的;打扮台上的那面镜子,冯润每次卸装的时候,他喜好站在她身后,镜子里老是呈现他一双和顺且宠嬖的眼睛;床上那枕头,是他枕过的,与她的枕头并排靠在一起。
不知挥动了多久。
或许哭了,又或许没有。
是,她想死。
寝宫内里亮着灯,传来了一阵阵欢畅笑声。窗口有两个淡淡的恍惚不清的影子,模糊看得出来是一男一女,――男的是拓跋宏,女的是李夫人。两人在拥抱,亲吻,然后拓跋宏的抱了李夫人的,走到床口,倒到床上……
走到冯润跟前,看着她,一字一顿,一字一顿,冷冷的道:“大冯朱紫,你归去!朕不想见到你!你可晓得,你越是如许,朕会越讨厌你!”
一阵阵风吹过,就像刀子般掠过面孔,生生的作痛着。
但拓跋宏此举,如何瞒得过太皇太后一双锋利的眼睛?就如太皇太后的心机,瞒不过拓跋宏聪明之心。
拓跋宏颀长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红润的嘴唇;拓跋宏的笑,魅惑又诱人,哪怕是微微的勾画嘴角,也是魅力实足;拓跋宏有一双骨骼苗条清雅的手,握着她的手时候,极是暖和;拓跋宏的声音洁净,醇厚,让人迷离;拓跋宏抱着她,亲她的那种甜美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