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轻易反应过来,又感觉无所适从百无聊赖,在那本她附身了三十年的《圣祖训》上打了个滚,瞅了瞅一向坐在窗边榻上的男孩子。
泰安深深呼出心底的一口恶气,却俄然之间有些兴味索然。
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是个太子没错。
泰安高低打量他。他清楚只是一个肥胖不堪的十二三岁少年,皮肤微黑,粗黑的眉头配上微高的颧骨,显得有些阴鹜,看起来并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宫人。
这那里是太子啊?除了身上的衣服,半点都没有太子的模样和气度!
但是李彦秀到底没有比及黄袍加身的那一天。
不是有点惨,而是相称惨。
结局早已灰尘落定,却毕竟意难平。
“泰安公主,中宗女,恃势骄横,专朝政,欲己为皇太女,进毒弑帝。”
五城兵马司的李都统驻守内城执掌兵符,是阿爹仰仗平生,不吝以爱女下嫁的镇国公。
他耸了耸肩膀,“谁让你先死了,没撑到做天子的那一刻呢?”
泰安顷刻怒发冲冠,噌地一下从《圣祖训》上站了起来:“我可不像你想的那样!我父皇母后兄长待我如珍似宝,一家人相亲相爱,我可向来都没有想过当甚么劳什子的皇太女。”
“小太子,你如何这么聪明?”她一跃而起,轻飘飘跳到他的书案上。
天道循环,善恶毕竟得报。
“我朝养臣子百余年,举国颠覆之时却无一人保天子死社稷。瓢泼大雨中的金銮殿下,乌压压跪了满地昂首的降臣,却将谋逆的罪名归于我一个小小的公主身上!”
“汗青是天子命令写的。你是太子,不就是将来的天子吗?”她歪着小脑袋,眼睛晶晶亮,“你现在晓得了本相,等你即位做了天子,帮我把汗青改过来,还我明净,不就成了吗?”
恰好就是,泰安死亡的同一个地点。
泰安刹时看到了洗清委曲规复明净的但愿,连带着看小太子也多了几分欣喜,上高低下将他打量了好几遍,这才俄然认识到了别的一个非常严峻的题目。
宫变当夜,前来勤王的镇国公次子、驸马李彦秀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未央宫外沉声高呼。
乱箭齐发,李彦秀被击毙于未央宫清冷殿的金柱之前。
镇国公李崇佑逼宫篡位,即位十年以后,暴毙于雷雨交集的中元夜。玄武门前,执掌兵权的彦秀带兵逼宫,却被冬眠咸阳多年的定王卢启趁虚而入,两路夹攻。
“嗯?”她踌躇着开口,思疑的语气,“你这个太子,看起来,如何混得有点惨呢?”
“这可如何办呢?既不报仇,又不报恩。你说我返来干吗?”泰安自言自语,思虑了半晌以后,转头归去问施施然坐定的小太子。
足足三十年的时候,她错过了一个长久朝代的更迭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