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中人少清净, 泰安乐得安闲。白日里更加胆小,常推开外窗, 大咧咧坐在窗棱上, 去逗弄白瓷缸中太子豢养的那几条锦鲤。
小太子长长叹一口气,低头问泰安:“说罢,我明日要如何个坠法?”
小太子笑而不语,沉沉地看向朱雀门的方向。
太子坠马以后, 皇后身怀六甲却衣不解带,守在太子床边经心照顾。一贯脆弱暖和的天子大发雷霆, 叮咛太医务必经心诊治, 并亲身搀扶大着肚子的皇后回宫。
半年时候,已有前后两批东宫内侍死于非命。
小太子悄悄点头:“好吃。只是素得久了,有些咽不下去。”
她雀跃的表情顷刻消逝不见,后背也耸拉下来,就连面前的红烧排骨也提不起兴趣,绞尽脑汁地想去那里找钱给他养兵招揽门客:“太…太和殿的龙椅…钻出来挖空?要么…我早晨溜出去…”
都是旁人手中牵线的木偶罢了。
剜心救父以后,小太子理所应本地“体虚畏寒孱羸薄弱”。皇后打着体贴继子的幌子,三不五时遣太医问脉,日日都将脉象说得衰弱不堪,言外之意都是他伤了底子命不久矣。
小后代之间别有风味的糊口情味,听在耳中甜在心头。
小太子不明白皇后葫芦里卖的甚么药,泰安则是一口咬定皇后定是要借坠马害别性命。
是啊,满朝皆知中宗的合德太子死于坠马,大燕已有一个马蹄下身亡的储君太子,皇后莫非是吃错了药,才敢再借马蹄来撤除他?
小太子不觉得意,本来觉得不过是找一个“虚不受补”的借口,又一次让他清汤寡水不吃荤腥。
一时之间,宫女和内侍大家自危,仿佛踏入太子殿下的东宫, 就如同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他的野心和目标昭然欲揭,在泰安面前已分毫不再粉饰。
“本日一碗排骨,我吃得轻易。来日三百张嘴都要用饭,我那里能养得起?”小太子皱着眉头悄悄感喟,复又盯了泰安,神采非常当真:“泰安,旁的妖物精灵都懂些神通,能点石成金化腐朽为奇异。你好歹也是只三十年的鬼,何况当初食邑丰富财帛无数,如何就没想着在宫中哪出埋上些金银宝藏甚么的,也好当今取出来花用?”
太子眸色深沉,薄唇轻启:“沙苑。”
“傻瓜。”小太子的声音带了较着的戏谑,可贵暴露少年的活泼。他趴下身子,目光直视低头沮丧的她:“逗你的。靠你的小身板,撑一早晨都难。何况今后东宫詹事门客越来越多,哪能靠你搬来金山银山?”
太子含笑点头,夸那小内侍道:“差事办得不错。”
自中秋夜杨氏一事以后,东宫补选当差的宫人尚未调教完整,就又因太子坠马一事,被杀了个遍。
两人争论很久,泰安灵光一现,欣喜地拍起了巴掌:“兵来将挡,倒不如主动反击。她不是想让你坠马吗?那你就坠给她看呗!”
他顿了顿,又瞥了泰安一眼:“...要么就是跟你一样,胆小心粗,胸无城府,只要满脑袋的意气。”
第二件事, 是迩来流年倒霉的太子卢睿,坠马伤及右腿。
小太子非常不屑,哼一声:“太傅身后我局势已去了一半,皇后有孕以后,旁人更是当我半截身子都入了土。这个时候来投奔我的人,要么是蠢到家,要么就是别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