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与华贵妃在宣帝的一左一右,仿佛都在用心致志的赏识殿里的歌舞,但细心察看就会发明,皇后的脸上带着气定神闲的浅笑,那是真正享用此中的模样,而华贵妃,则显得有几分落寞。这也不怪她,遵循平常的风俗,宣帝落座后,都会不时的邀她举杯共饮,或者将他以为好吃的菜品夹送到她的碗碟中,以示爱宠。可本日的宣帝,目光固然盯着火线,却空无一物,仿佛人还坐在这里,心机却早已飘出了九霄云外。
宣帝俄然收住了身形,凝神谛视着湖面,道:“嘘,别说话!”
王怀德哈腰道:“喏。”
雪停了两日,入夜又开端下了,有几分冷。宣帝从太安殿出来,一朵雪花适值落在他的鼻尖上,瞬息熔化,只余下一丝冰冷。王怀德向皇上叨教:“夜已经深了,陛下要去哪位娘娘的宫里安息吗?”
宣帝刹时被逗乐,一天的疲惫顿觉轻缓了很多,笑骂道:“老东西,就你晓得的多。”
宣帝加快了脚步声,雪地路滑,王怀德恐怕主子颠仆,不时就在后边提示道:“陛下,您慢点儿,谨慎脚下……”
明日便是除夕了,接赶紧碌了大半个月的镐安皇宫终究回归了温馨,各所宫殿表里均已安插一新,游廊画檐下的灯笼辉映出欢乐暖和的色彩。
宣帝道:“好,古有踏雪寻梅,朕今晚就来一出踏雪寻琴。走!”
宣帝哈了口气,一团白雾在他的面前袅袅升起:“可贵平静,陪朕去御花圃里逛逛吧。”
那是如何的一个精灵呢?一抹淡紫,那紫极淡,淡得若不细心看,仿佛就会融入苍茫的雪夜里,再也寻觅不到她的踪迹。但是,那紫又极刺眼,因为六合间除此以外,已容不下别的色彩。
王怀德也听到了琴声,凝神驻听了半晌,道:“似是从太液湖的方向传来的,陛下可要去看看?”
御花圃里静籁无声,王怀德手里提着灯笼,烛影暗淡,照起物来还不如雪夜的寒光。宣帝瞥了他一眼,笑道:“这劳什子的东西就扔了吧,朕看着倒坏了性子。”
王怀德笑了笑:“陛下心如明镜,以是任何污障在陛上面前都无所遁形,不似老奴,老眼昏花。”
酉时钟响,韶乐起奏,宣帝升座金龙席,举箸表示年宴正式开端。不过,这一场年宴固然是金箔玉液、珍肴美撰,但并非除夕之夜的重头戏,大师都只是遵循老祖宗定下的端方做做模样。待到年宴撤下,宣帝回太昌殿换了一身常服返来,此时的太贤殿,已经重新安插成了家宴园地,乐工和舞姬均已退场,守岁的氛围这才方才扑灭。
宣帝也赞叹道:“蓬莱水榭惊鸿舞,疑是仙娥坠尘寰!”
王怀德顺着他的目光往湖面瞧去,第一眼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第二眼,连呼吸都几近要停顿了。
翌日卯时,宣帝在太和殿前接管完贵爵、群臣的朝拜和贡礼,然后前去祭坛,祭先祖、拜百神,而后由大祭师呈上四目假面,宣帝执朱笔亲点朱砂于面额,驱傩祭礼正式开端,大祭师戴上假面,着玄衣朱裳,执金枪龙旗,后又有诸般假面祭师,动鼓吹、唱祭词,自祭坛始,绕东玄、南定、西华、北安四门,再至祭坛而终,宣帝及贵爵百官跟从在后,整一圈下来,已是申时过半。
紫色的精灵望了过来,如同吃惊扰的小鹿,缓慢的消逝在了一片雾霭中。宣帝孔殷的拔腿就追,等绕过柳岸,那里还能看到才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