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夜里眠觉向来不喜人服侍,故她入眠后院中并无宫人内监来往,这脚步动静来得蹊跷。因入夏后夜间闷热,她连隔开阁房的轻纱帷幔都未放下,幸亏如此,才气闻声屋外异动。
过了几息,又有了些响动,仿佛是门上有倾泻之声,又藐小很多,不像是洒水的声音。
“风灵鲁莽,未留意冲撞了殿下步辇。”风灵又行了一遍礼,将并不存在的不对往本身身上大包大揽,只求尽快分开他视野。
一息之间,门上火光高燃。风灵顿时明白了,那倾泻声该是在往门上浇油,火光便是翻开的火折,有人在她屋外焚火。现在初夏,前些日子殿门上才换了鲛绡宝罗纱,遇火极易燃。
只是,他的动静仿佛迟滞了好些,拂耽延早已呈上了余杭顾氏的族谱,证清了她并非皇族后嗣,怎的他还不晓得?
拂耽延从疆场上安然返来风灵天然是欢乐的,可她忐忑地猜想着拂耽延是否得悉了她离畅怀远坊,重回昭庆殿的动静,这才急冲冲地先行赶了返来。他若得知,该是恼她的罢,会否自此同她义绝,会否再不肯见她?
她伸手到软枕下,摸到她放在枕下防身用的匕首,凝神谛听。脚步仿佛在门前停了半晌,风灵悄悄侧过身,握紧刀匕,弓起背,筹办随时从睡榻上跃起。
风灵虽熬练多年,可力量上仍旧不济,也不知那木桁是甚么木料作成,非常沉重,她试了两把竟扛不起来。
下半晌,她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再在李世民跟前呆下去,恐要粉饰不住,干脆推说身子不适,先回昭庆殿安息。
她执起榻边的夜灯,公然有一股股浓烟敏捷地从殿门裂缝处往内涌。
风灵忙扯过木桁上挂着的帔帛,几下缠绕,如过大沙碛戴遮面纱帛普通,将口鼻掩住,一面跑向殿门。屋外的门框上已火龙滚滚,屋内却还封得死死的。
她正屏息猜着,门外俄然闪过一道亮光,接着又快速地亮过数道,有甚么异物往门上砸来,“嗵嗵”地响了几声。
门框“哗啦啦”地散倒下去,一条大火舌蓦地朝她舔过来。风灵撒开木桁,抱着脑袋侧身颠仆在地,险险将火舌遁藏开。
薛万彻的雄师已过龙川郡,三日便可进京。而拂耽延所统的玄甲军,因马队脚程快,先行了一步,明日晌午便到。
她伸手去拔那铜质的栓销,手掌才刚碰触到栓销,便猛一阵钻心的灼痛,她缓慢地缩回击,手掌中一片通红,幸而她反应机灵,缩回得快,倒未灼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