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射眯眼笑道:“何必多此一举,外头鬼哭狼嚎的风声已教那厮唬得半死了,他那里有胆量出来寻事。”
一旁的营帐回声翻开,柳爽由人搀扶着从里头出来,明显非常不快。“我那侍从不过要点个火照亮,这也开罪了弥射将军?”
弥射向柳爽抱起了拳,略表歉意:“柳虞候有所不知,此处极是枯燥,又遇着如许大的风,哪怕是一星半点的火星子,教风得蹦起来,瞬息之间便能令我们这些人悉数葬身火海,连逃生的机遇都不会有。”
“多谢将军提点,柳某免得。”柳爽放下毡帐的门,内心早就抱定了主张要在帐内躲着,决计不会出来。
风灵嘴角一撇,佯作不快,“阿兄又小瞧了我不是。”见弥射仍旧皱着眉头,她又悄悄拍着肚腹,细声道:“好孩儿,你母舅小瞧你呢。”
风灵与杏叶在帐内换了衣裳,待弥射出去时,面前已是两名再平常不过的走货商客。
侍从低头应了声“是”,便从弥射身边谨慎翼翼地跑开。柳爽于一片黑沉落第目寻觅风灵地点的营帐,却教风沙扑了眼,忙又低下头去揉入眼的细沙。
弥射摊了摊手,道:“这事理阿兄明白,你的本领我亦不疑,若在平常,我自是不担忧,可现现在你究竟是双身,怎教人放得下心。”
“柳虞候但是在寻公主那一帐?”弥射背过身,躲着风问道,不待柳爽应对,他便欣喜道:“柳虞候放心,公主那边早安排安妥了,风沙是大了些,毡帐扎得稳妥,夜里只要不出来走动,并不打紧。”
弥射瞧着他缩回帐内,摸着贴鄙人颌的一把卷须,咧嘴一笑,回身便往较远处风灵的毡帐走去。
走过几个高高的黄土丘,暮色便下来了,已有早显的星子在天涯闪动不定。天气越沉,风沙越大,较之前两晚,风势仿佛更凶。
柳爽忍着鞭伤未褪去的疼痛,出来望了半晌,之间周遭茫茫无边一片黄沙石滩,实在瞧不出甚么花样来。他虽在沙州逗留过一阵,却从未见过这番气象,心底涌起一阵阵无出处的发急。
“柳虞候。”弥射抓住他的手腕,对抗着几近吼怒的风声,靠近柳爽叮嘱:“柳虞候久居长安,不知这风沙的短长,巨大的骆驼也能教风吹得没了影,夜里非论甚么动静,切莫出来,尽管放心在毡帐内呆着。”
风灵收回金洋花粉,顺势将身上所藏的短刀弯刃检视了一遍。毡帐门外有人叩击门框,弥射上前打起厚重的门帘,一名突厥人钻了出去,手里提着一个行囊。
“阿兄美意,风灵感激不尽,可先前我们不都商讨定了么,风灵此一去,长安与庭州皆不会等闲放过,行迹天然是越少人晓得越好,多一人晓得,便多一份隐患。”
柳爽那一营有人举着火把欲点篝火,弥射正在帐外巡查,忽见火光,如临大敌,疾步冲到那举火者身边,一脚踢飞了那火把。立时便有跟从弥射的突厥侍从上前,几人对着那落地的火把猛一通乱踏,直将那火把踩灭了。
时价风季,白日里热风带着炽热的沙粒,在氛围中乱舞一气,世人只得忍着闷热,将遮口鼻的纱帛细心地覆盖好,眯着眼,以防沙粒落入眼中。夜里寻不到驿馆落脚,一队人只得在野地里宿营,哭泣低啸的夜风里又似裹挟了冰渣子,教人冷得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