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连头也懒得回,只挪了挪脚,腾了条道出来好让她走过。“顾娘子现在担当着国之经政,时候贵重,怎可破钞在替人寻物此等宫婢做的工夫上?”
“风灵不敢当。”她屈了屈膝,回身跨上一级台阶。她借着胸口储藏的一口怨气,回身转得过分利落,步子也跨得豪气,涓滴未留意阶上有处凸起,而这处凸起上回在她失魂落魄时也狠绊过她一遭。
风灵却连连摇摆脑袋,心说这位太子殿下莫不是癫狂了,净问起些禁中语。她退后几步,瞅准了台阶,提起襦裙便跑,丢下话道:“风灵那里会晓得这些,此处脏乱,殿下神情疲累,该归去安息了。”
风灵一口气跃过焦黑残破的大门,直奔入殿内。转头望望,幸亏那太子并无跟来诘问。待她在地下寻着了那柄小匕首,揣好了再出门时,李治已不见了踪迹。
她伸出一只脚踏了踏那凸起,并凸起四周的细裂缝,仿若自语道:“是呢,结健结实的一顿夯砸,碎裂了石阶,也未曾夯平这凸起,甚是固执。”
李治本欲追上前再问,可风灵身姿工致,行动迅捷如灵猫。她若当真想要逃脱,李治自知就凭他底子反对不住她。再者,他所想晓得的,心底大略已有了答案,又何必穷究不放。他眼瞧着她跃入殿门的背影,又轻踩了踩石阶上的那处凸起,拂袖返身拜别。
“隐……隐太子……”风灵昨夜缺觉,此时现在脑袋本就发胀反叛,被李治搅得只觉脑中一片天昏地暗,“哪个隐太子?”
风灵心头一跳,猛忆起上回绊倒时的景象,模恍惚糊地又将幼时的一次摔跌想了些片段起来,膝盖上那道泛白的疤痕仿佛模糊跳痛。
许是累极了,这一觉睡下去,反倒不平稳。风灵于浅浅近显的就寝中老是做梦:腿膝上伤疤刺痛,清楚委曲怕痛,偏又强忍着不肯流一滴眼泪,因忍痛咬破的幼嫩嘴唇……一样稚嫩的手,一手牵了她的手,一手拖着沉重的玄铁锤,说要替她夯平石阶……大锤落下,那动静在年幼的她的耳中成了巨响,可奇特的是那大锤落地的闷响底子算不得太响,为安在她听来近年节中燃的爆竿还响了百倍。
风灵不肯深想他究竟发了甚么癔症,平白无端地跑来烧得半毁的昭庆殿,说了这么些奇特莫名地话,摆布他高贵,全部大唐将来都是他的,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昭庆殿。风灵委实乏累,揉着有些胀痛的眉心,摇摇摆晃地往鹿鸣苑去歇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