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不竭。”拂耽延答话的工夫,沁出的血水已将他手中的白绫打湿。
风灵只忍了一两息,便再支撑不住,松了口中的衣裳,凄厉地连连惨呼,大口大口地吸气,几迩来不及呼吸,帷幔外世人听得皆浑身发凉。
他俄然就一怔,目光再没法挪动,臂上的肌肉发僵,浑身的热气瞬时往上腾。风灵的脸在他肩窝那处埋得更深了些,身子仿佛在细颤。
风灵蓦地惊觉,本身的外袍里衫俱已成了一堆被弃在地下的脏污烂布,腰、腿、臂皆光光地露在拂耽延跟前,仅剩了胸前那一抹薄弱的诃子作遮挡,还透湿紧贴在身子上。
拂耽延唤了一声杏叶,杏叶便抱着一床新的被衾走出去。方才情急,且风灵疼得神智迷离,杏叶尚能收支换水换布帛,现下风灵醒了神,杏叶一进阁房便红了脸,埋头换了睡榻上的被衾。
拂耽延沉沉地“恩”了一声,回道:“晓得了。”
杏叶又拧了一块布帛予他,跑出去取回那瓷瓶。
风灵抓起他的衣裳,咬在口中点了点头。
他命人取了钱送医士出去,又于正屋的台阶上号集诸家人,下了严令,命阖宅高低,八个时候内,无唤不准往正院来,不准在宅中大声言语。
“幸亏幸亏。”医士大松了口气又问道:“流血能够凝住?”
说话间,浓厚的药气便传了过来,灶房的仆妇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过来。拂耽延谢过医士,伸手接过仆妇手里的药碗。
拂耽延如梦初醒,忙不迭地去验看她腰际的伤。弯弧完美的腰线上血糊糊地横着一道刀创,先前流了很多血,被踥蹀带紧勒住后血流得缓了,现在伤口上压力消逝,血水又渐渐地排泄很多。拂耽延心头似被甚么狠挠了一把,执起被他撕烂的白绫里衫,谨慎地轻拭去四周的血污。
这一瓶,恰是拂耽延出使江南道前风灵赠与的,康家特制的伤药。此药拂耽延在莫贺延碛顶用过一回,虽说奇效赛过任何他所见过的创药,可洒落伤口刹时的剧痛,也是远赛过旁的药。
他咬住瓶上的塞子拔开,在风灵耳边低声道:“你爷娘有话带予你,你好歹忍过这一遭,我便讲予你听。”
“你替我作个动手便可。”说罢拂耽延指了指铜盆。杏叶赶快将温热的布帛挤出一方来递至他手中。
拂耽延扶住风灵的肩膀,在她身后塞了两个大锦靠,便起家往外间去同医士说话,好让杏叶替她换衣。
过了片时,风灵因疼痛而起的喘气垂垂停歇,再看那创口,血公然不在往外渗,薄薄的一层血痂已然结了起来。
烧热汤的仆妇端了另一盆洁净热汤出去,杏叶又忙去换过水。阖宅高低除开两名灶房的粗使仆妇,并无一名婢子,一应所用只杏叶一人旋风似地奔进奔出策应着。
他一面细心地将风灵腰上腿上等处的血迹抹拭洁净,一面叮咛道:“外头矮床后的箱柜内有一只秘色瓷瓶,你去与我取来。”
“将军莫急,小人这便开方。现有的止血创药只是平常之物,将军府上如有更好的无妨先用上。”医士翻弄了一阵医笥,忽想起这是位领兵的郎将,见惯刀枪剑伤,家中的创药只怕比他的要好很多。
“创口划一,不见外翻,长四寸许,约莫有两指深,未伤及器脏筋骨。其他几处皆是皮外浅伤,不打紧。”他向帷幔外的医士描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