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首级忽弯了弯唇角,两颊如戟的须髯颤栗了两下,手腕上减轻了几分力,向外推挡开敌手,掉转了马头朝那引得他兴味顿起的少女奔去。
头顶的束缚乍然消逝,一条斜斜编起的长辫落到她的一侧肩头,半散开来。风灵猝然顿住,一样目瞪口呆的另有面劈面的那突厥人。她昂首望去,见他正满目迷惑地瞪着本身。
突厥首级马上面色大变,转头深深望了她一眼,浮佻地一笑,“小娘子好天生心趣,鄙人阿史那贺鲁,他日再寻小娘子叙过。”这回倒是半生不熟的河洛汉话,言罢口含手指打了一声锋利的呼哨,带着余下的突厥人往西奔去。
“这家的商队没人了么,要一个女娃来押货。”突厥首级在风灵跟前勒住马,语带戏谑地笑道,出口竟是一口粟特话。风灵两弯顺畅浓秀的新月眉顿立起来,杏眼圆睁,却并不与他答话,手中的长刀顺势便劈刺出去。
烟尘如土墙般推近过来,强盗中头马的前蹄俄然从烟尘中破空而出,风灵一把甩开身上的大氅,提起浑身的劲儿,作势就要往上扑。
正悄悄在心底生出点光荣来,冷不防从背面射来两支箭,仿佛是有人成心为之,不偏不倚正贴着一只货囊飞过,第一支斜斜地没入货囊中,紧接着而来的第二支几近贴着骆驼的一侧躯体掠过,那只货囊“噗”地一声散落在地。
“叶护!叶护!”一个突厥人策马飞奔来,镇静快速地向那首级喊了几句,风灵能通突厥话,混乱中乍闻“叶护”、“唐军”几个词,约莫猜着了几分。
突厥首级大半的重视力皆在她忽展的笑容上,恰是满心切磋的当口,猛不防这么刺来的一刀,弯刀上的寒光快过闪电。他遁藏不及,只得曲折起一条手臂护住心口,那小弯刀直直落在他手肘上,皮肉几近与布料同时扯破,暗红的鲜血很快将他的衣袖感化。
突厥首级口中收回“嘶”的一声,怒骂道:“贱婢竟敢……”
“莫要松弛,且先看着。”风灵一面回他一面装着胆量提马向前踏了几步。
风灵囔出的是粟特话,想来突厥人也能听懂,好泄一泄她心头的火。这清灵中带着郁火的嗓音顺着风向飘出去,引得一民气头一动:为首的突厥人手中阔刀一滞,趁着格挡住敌手兵刃的当口,目光朝风灵那边瞟去。仓猝间,只见一名十六七岁的胡装少女,纱帛掩面,稳坐顿时,侧拧着腰肢双手高举起血淋淋的长刀,冲着一名突厥人照头劈下去。
风灵抿紧了嘴唇,一手悄悄地摸向本身的乌革靴,那处正有一柄雪亮的小弯刀,她恨不能下一刻便将那弯刀直剜入那突厥人的心口。目睹着他愈来愈靠近,已到了她身侧一探手便能抓住她胳膊的位置,风灵突朝他嫣然一笑,猛地一矮身子,自乌革靴内抽出小弯刀,横握着便刺畴昔。
风灵探身望去,滚滚烟尘中公然绰绰约约地显出一队兵马来,只不见有旗号番号竖起。再看先前那一地的干尸,大半还在那处躺着,又添了几副新亡的躯体,血水与沙土混在一处,满地狼籍,触目寒凉。
一名突厥人在顿时俯身欲拾散落在地下的一匹白绫,手未触及,寒光闪过,手腕子齐齐地被割下,暗红的污血星星点点地溅落在白绫上。突厥人嚎叫一声,连人带马蹿出了老远,风灵脆爽的声音随在他身后痛斥:“便是作践了,也断不予你等贼人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