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了一会儿,风灵早已上马跑远。他回身回营,仿佛身后的风里也带着燃起的肝火。
仍旧是张韫娘居住的阿谁小院,风灵被阻在屋外,有面子的仆妇出来回禀了以后,方才领着她进得阁房。
“你瞧我这个饵可好?”风灵展开双臂在他跟前转了一圈,“我若打着顾坊的名号,带着大量布帛丝绸出城西行,在商道上招摇两日,能诱得贺鲁露头也未可说。财帛他欲得,而我,你也晓得他甚么心机了。”
风灵直起家,拿腔拿调道:“县主唤奴前来,不知有何叮咛?”
风灵低头闷闷地自忖:折损了三百余人,贺鲁尚不肯露头,谁知他哪一日会冒出来,如许耗下去,韫娘几时得嫁?义兄几时得回处密?
再往下说,自是绕不开拂耽延此次失了军资一事。弥射“哐”地将手中的小酒坛子墩在了胡床上,恼道:“贺鲁那贼,克日扩帐蓄兵,焦急剥削大笔的财帛。乙毗射匮可汗初定了各部也未有几年,少有工夫去收治他,倒教他放肆起来,连唐兵都敢劫杀。”
风灵在张府门前昂首望了望仓猝当中换上的新牌匾,遵循鸿胪寺的指导,张氏嫡长女现在成了王女,她所居的张府天然也不是张府了,成了长平县主私邸。
城郊营房守备森严,戍卫的府兵饶是认得风灵,也不肯放她入营中。府兵出来传了话,因拂耽延正于校场操习,隔了好久方才出营来见她。
不出三日,拂耽延果然就领着府兵出城,一起踏向播仙镇。播仙镇外的贺鲁部突厥兵猝不及防,也不必弥射襄助,三百多人的营帐,不过大半日,便遭剿灭。放了十几人成心纵了他们去予贺鲁报信。
佛窟尚未完工,泥胎塑的佛像已在窟内安了身,只还未上色,四壁倒已刷得平整,抹上了白泥,勾妥了画壁。画师匠人正在里头上色,一笔一划,虔诚详确。
“你心知此法可行。”风灵盯着他的眼睛,非常肯定,一手抚上他结在一处的眉心,“你又不擅瞒藏,内心头想些甚么,我从未曾判差了。”
说罢她扬长而去,空留下拂耽延急怒攻心,又被她一句“你拦不住我往西州贩货去”噎塞得无话可说。
二人谈笑一会子,风灵忽问道:“义兄来了也将有旬日,怎还不将婚仪筹办起来?这一****地在敦煌城内等下去,他不挂记处密么?”
拂耽延稍一踌躇,心下速速地盘算了一回,两军合阵,倒也不失是个好体例,遂坦诚奉告弥射:“刚得的报,目下正有贺鲁部的一支,驻扎在沙州界边播仙镇外百里处,贺鲁军资吃紧,许是为着长平县主的嫁奁而来,我便挑了他的帐,看他理是不睬。一来是为诱他出来,二来也好替县伯县主荡洁净归程。”
且说阿史那弥射带了二百马队来迎新妇,却恐犯了拂耽延的忌讳,故而命令在敦煌城外十里开外安营,只带了两名侍从进城。这几日,便主动撮要宿在折冲府内。
阿幺斜睨了他一眼,“与我何干。”走了两步,又回身返来,将手中的木胎朱漆托盘连带托盘上的碗,一同往他怀中一推。
风灵接过香,端端三拜,谨慎地在长明灯前的香炉里插好,再一望往生牌上那些个泥金粉的名讳,一颗惴惴的心渐沉稳下来,终究踏结结实地走出佛窟。(未完待续。)
张韫娘端端地坐在案前,身上的服制风灵不认得,却瞧得出高贵,她忙衽敛施礼。张韫娘屏退了那仆妇,“噗嗤”笑出声来,“本来你也晓得这些繁文缛节,我只当你我行我素惯了,全无忌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