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一味说着嫌弃之语,手脚也并不闲着,就着他的架扶,顺势便环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院中的石桌石凳边拉。
柳爽回过神来,转脸向那狱卒温暖地笑了笑,快步出了牢房。当下又要取出一把钱来,谦让到狱卒手中,好言请他多看顾照拂索庭。狱卒一踌躇,便笑嘻嘻地收了出来。
风灵心底里巴不得去虎帐,好些府兵她都认得,大伙儿一处谈笑一处比试弓马,怎也好过单独一人闷在折冲府的配房内。
柳爽一听便知是索庭,闭眼直点头。
拂耽延推开跟前的海碗,凝神望着她。
拂耽延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硬是拉下脸来道:“女儿家的,论起这话来也不知羞臊。”
柳爽挥手打着哈哈笑道:“莫要再提它,莫要再提它。家中垂白叟一时气恼说的话,延都尉切莫太叫真。我此人随性得很,真入了营……可莫要因我坏了延兄弟的军威。”
又隔了一日,一朝晨,天光微亮,拂耽延如常在院中舒活筋骨,过了一起拳法,未及擦汗,就有府兵吃紧地跑来递了张帖子,拿来一看,竟是索慎进与张伯庸一同递出去的。
风灵倒不恼,反倒笑得更甜了些,“你担忧我名声更多些,还是拿住奸人更要紧些?”
隔了一晌,风灵敛去了脸上的笑,低头闷声低诉,仿佛自语:“都尉莫怪我功德,风灵曾也立过主张毫不涉身官家的事中。可这一回,必得要管这桩闲事。”
伴随的狱卒亦将索庭囔出的话听了个清楚,见柳爽立足,从旁催道:“柳公子,这处所不能久留,还请快些移步。”
柳爽已走到了牢门口,一听这话,脚下顿了一步,面色一僵,暗道:胡涂的东西,见不得救,这是要鱼死网破了。倘若拂耽延一提审,只怕他要拉着人垫背,他老子他一定肯供,那便是要将我供了出去,来求条活路。
有狱卒见韩孟引了人出去,一溜儿跑来作礼。韩孟向柳爽道:“柳公子请便,只是要快些,此地毕竟不该来的。”言罢也不跟着他出来,回身往牢房外头去了。
这边柳爽正神游八荒,那边拂耽延瞧着也晾了他好久,这才稳步从里间出来,拱手道:“柳公子这是想明白了,要投入我营中了么?”
拂耽延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那柳公子本日拜访,所为何?”
狱卒踱步走了过来,向柳爽行了一礼,“人既已见得了,柳公子行个好,早些走罢。”
拂耽延凉凉一哼,“若当真只是欺男霸女、劫掠作奸,何必拘押在折冲府牢内。他所犯的是通敌之罪,只怕是……”
柳爽连声谢了,跟着狱卒向索庭走去。索庭脸贴着笼杆辨了一眼,见果然是柳爽来了,心头一振,伸出条手臂挥着,口中大喊,“表兄,表兄救我!”
“这些事你不必理睬。”拂耽延不肯同她说公事,甩脸便往屋外去。
风灵不知该如何说长安是她的禁地,只摇了点头,叹道:“再往千米说,那些府兵,我大多认得,多少也有些友情,就因有人通敌报信,白白枉死在了突厥人的刀下,莫说是你,就是我见着也于心不忍。我不肯再替他们唱一回《战城南》。”
柳爽前脚刚迈出折冲府的朱漆大门,狱卒已将方才得的那把钱摊在了拂耽延的桌上,并将牢内幕形一字不漏地细细回禀。
整一个时候,索庭只肯认那金簪子是他通报,却也只是从别人手中获得,并不知是那个往城中送来的。这瞎话他翻来覆去念叨了二三十遍,拂耽延明晓得他满口胡沁,又动不得大刑,唬也唬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