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声五更鼓在城中鼓楼响起,全部甜睡中的敦煌城微微一颤。虽是一夜未睡,虽是烦事缠身,风灵心头却只要天光将亮的欢腾,那必然会有的喷薄而出的日光,仿若就在五更鼓背面跃跃欲试。
风灵瞧着他神采便知不对,正要叮咛他莫张扬,却已来不及。金伯慌镇静张地回身回院子,磕磕巴巴偏还大着嗓门唤道:“佛奴……佛奴!阿幺!大娘,大娘返来了。”
拂耽延淡然地点了下头,拨转了马头便走。
风灵停下脚步,转头瞪了他一眼,“这不是结了?你既说我思嫁,我同所思那人一处,那里就能让旁人来坏了我的名声?”
“你莫去!”风灵俄然拔高了声音,震得拂耽延一愣。
拂耽延不答,内心头同本身道:一言分歧犹不肯让半步,几时又肯饶过人。
她亦是以呛了一口风,连着打了几个冷嗝,掩着口断断续续道:“此事……与你有甚关联?你堂堂一郎将,抗敌卫国才是端庄,掺杂进这堆乌糟事中……我不肯见。”
却见自家小娘子裹在一袭广大的绫袍中,被人周到地揽在身前,而那人也不是旁人,恰是折冲府的都尉。情势显而易见了,这一夜未归,必然是同他一处了。
这么一笑,又教冷风呛住,连连打了十来个冷嗝,这才老诚恳实地闭了口。
风灵倒是迎着冷风脆声笑起来,“你原是会笑的,亏的女社的小娘子们皆说都尉的脸是石头里琢出来的,生来不会笑。”
“金伯,一清老早瞎嚷甚么,细心滋扰了大娘的觉......”佛奴揉着惺忪的眼从院内跨出,劈面正对上从顿时下来的风灵,见了鬼似地惊叫一声。“大,大娘,几时出去的?”
“便是方才。”佛奴反唇相讥道,“我现在拿了铜镜予你照照,满面满眼的桃花,必是动了春思。你再瞧瞧,你身上,那是何人的衣袍?”
风灵自地下站起家,揉了揉发麻的小腿,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下塔,解了马缰,仍旧是同骑着归去。
“这便作罢了?你那店铺要如何是好?”
安平坊的顾宅门前,金伯正持着大笤帚低头洒扫,一大朝晨闻声马蹄声在坊道内响起,满怀惊奇地昂首望去,探头辨望了好一阵,直到马将至跟前,方才瞧清楚顿时之人,这一瞧惊得他掉了手中的大笤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