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觉行囊中有一物,取出一瞧,原是弥射写予她的放归文书,这倒提示了她要尽快往都护府去签办过所,除开过所,另另有一沓子的噜苏事在屋外候着她出来。她忙放动手中的菱花铜镜,开门出屋。
有仆婢上前回禀沐浴的热汤已成,客房内的被褥也已换上全新的,风灵再抵当不住倦怠,径直褪下外袍交予管事:“铺面文契便有劳管事了,收铺子的钱全在这袍子里头。”
康家的老管事见她神清气爽地出来,笑眯眯地摸着斑白卷翘的胡梢,啧啧称道:“哎,瞧瞧,上回见还是个女娃娃,跟猴小子似的,上树下河,打鸟追猫,这才几年,竟出完工了这副好色彩!”
风灵这一觉,足睡至次日晌午。
风灵从速将老管事拦下:“我在此同大伙儿一道吃住,断无另置食案的做法,老管事不必忙。”她探头去看那些大碗,“胡羊饆饠,多少年未曾尝过西州的做法。”见她如此,老管事也只得由着她去。
老管事哈哈大笑起来,自柜后取出一只扎紧了口的羊皮郛,“顾娘子钱给得利落,卖家也不敢担搁,昨日下午便在市丞那儿做了文契,这便妥了。只是那铺面还需补葺平整,恐要花些光阴,我们库房内的那些布料,阿郎信中说小娘子在敦煌城已付了大半的钱资,眼下该要送往那边去?”
管事拎起袍子掂晃了两下,恍然大悟,本来她将金饼缝在了衣袍内,暗笑她现在虽已执掌了顾氏在西域商事,行事精怪却一如当年,涓滴不减。
“这便对了。”风灵笑道:“如何修整,容我多想两日,临行前必有个交代。”
风灵哪美意义受,沉吟半晌踌躇不决。老管事见她不语,又道:“小娘子也莫觉着惭愧了老奴,这也费不了多少劳力。”
管事连连称是,“那是天然,我们一家人也不做两家买卖了。小娘子若孔殷,也不必等过夏了,立时便寻人来补葺铺面也使得,摆布我在这儿,与你做个监工。待过夏再来筹办这些个,那很多迟早才得开铺?来时你也亲眼瞧了,现在西州的买卖非常做得,这一来二去的,白贻误了今秋的买卖多不上算。你说,但是这个理儿?”
“不忙,不忙。”风灵摆手道:“待过了今夏的流火,我的管事便会过来,不过三四月风景。待他来了,再托付也不迟。放哪儿也不及放在阿兄的库房内叫人放心不是?”
风灵看过店铺铺面,公然如管事所言,令她称心对劲,顿时一松弛,倦意上涌,拖着快抬不动的双腿,跟着管事回到酒坊中。
他说的确在理,风灵复又想了想,渐渐点了点头,“您要肯替风灵担负一回,风灵也毫不肯叫您白受累。”她竖起一只手掌,“素绢五十匹,是您替风灵奔波的报酬,您若不辞,风矫捷可将铺面补葺装点的一应噜苏都托付予您,您若要辞,风灵只得另寻别人来做。”
府兵们也颇不美意义,三三两两地今后退走,让出道来。“这,这位莫不是……平壤县伯身边的那位娘子?”俄然府兵中有人囔出了这么一嗓子。
一面四周瞧着热烈,风灵一面向人探听康家的酒坊地点,倒是不难寻,按着康达智一贯的做派,他的酒坊必然是阛阓中最谛视光鲜的。
管事一拍巴掌:“错不了,小娘子莫急。已按着你的意义寻着了个处所,市口铺面皆是顶好的。”他高低看了看风灵浑身灰尘的模样,两千里驰驱,壮汉尚且脱力,更不必说是个小娘子家。“客房现成的,不若先去梳洗梳洗,歇一觉,明日我再领你去瞧铺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