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叶一怔,倒低头收了锋芒,只替沉默替她擦干了发丝,风灵暗觉话说得重了些,又有两名小宫婢在屋里听着。较之竹叶,杏叶受了她几次夸奖,待她确是有几分至心的,她便软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便去罢,本日累得不轻,都莫在我跟前转了。”
“何为么事由得你来管?”风灵确是受了冷,湿冷之下心境算不上好,想着这一会儿工夫间,只怕是染不上甚么风寒嗽症之类,怕是白挨了冻,内心没出处地一阵腻烦,唇舌上便锋利起来:“反正我也不是这宫里的人,也没脸来你们跟前摆谱呼喊,你尽管你做好差事,有事没事,死的活的,摆布也牵涉不到你们身上。”
躲也躲不开,风灵只得理了理衣裙,从阁房出来。
风灵恹恹地靠在车壁上,尽力想要奋发,却只觉从心神至手脚皆绵软有力。在车内颠晃了好一阵,驱车的内监终是叩了叩车壁:“顾娘子可还好,这就要到了。”
正嘀咕着,便有人出去禀告,杨淑妃与高阳公主一同到了。
可她这个动机才小小地蹿出个头来,转眼却瞥见了前头一队陪侍御驾的摆布候卫,风灵一眼便能从一队几近一模一样的细鳞甲覆身的武人中辨出拂耽延,细鳞甲“擦擦”声划一地响着,风灵在那声响中叹了口气,缩回车内。
杏叶只当未曾闻声,自去清算风灵的随身衣物。竹枝劝道:“顾娘子那里晓得这里头的短长,多少是非都是源自宫人的妄议流言……”
皇家出巡,天然走的是朱雀大街,风灵在捂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内坐着,跟在天家卤薄仪仗的最末,竹枝、杏叶陪侍在侧。几次她要撩开车前掩蔽的帷幔均教她们劝住,车行到朱雀大街,她再不肯听劝止,翻开车壁上的窗格朝外张望。
杏叶瞪了那宫人一眼,低声斥道:“浑说甚么!”
可她仍不甘心,细白叠的帛帕被她弃在一旁不消,她便湿着身子,随便地裹了一袭通风的,薄如蝉翼的绢布大衫,“哐”地翻开净房的门,仍由夜间的冷风透过湿漉漉的绢布吹拂着她的身子。洗濯过的长发紧贴在背后,不住往地下滴水,教夜风一吹,果然有丝丝沁骨的寒意。
凌波殿因枕河而建得名,初秋的枯燥教水汽压了下来,带路的宫人笑向风灵道:“全部翠微宫,只娘子这一殿能见水景,离着贤人的含风殿也近,娘子好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