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赵阿郎。”他结结巴巴地吐着字:“仓房,仓房已堆住了货,再没……再没处所可腾挪了。”
年节才过不几日,商旅未通,驿道萧索。且淅淅沥沥的细雨纷扬飘洒了数日,路不好行,路上便更少见人了。
赵郎膀壮腰圆,性子与他的面相普通暴烈,乍一听这话,拍桌子吼道:“孙猴儿,你莫拿皇亲国戚来唬人,你甚么秘闻打量我不知?”说着他冲自带来的那些人一挥手,“抄家伙,去仓房,将那些炭给我扔出来!便是拆了那仓房,也须得予我腾出处所来!”
另一个半大的少年郎却说着荒腔走板的河洛官话:“顾姊姊可要帮手?”
驿丞忙解释道:“他们那里是平常行商。一名专替柳府驰驱四周采买,一名效力于魏国公府上,都尉您说说,哪一名是我这等草芥小官能开罪的?”
这一桌恰是将近长安的拂耽延、风灵、韩孟与韩拾郎,宿在驿馆内安息,筹办明日进京。(未完待续。)
正踌躇间,方桌另一侧坐着的胡袍女子轻笑出声,脆声道:“驿丞胡涂,都尉岂要理睬奴人相争?”开口才知虽是胡袍胡帽打扮,倒是个唐家子。
厅堂内的长椅不知折断了几条,方桌毁了两张,驿丞方护着脑袋挤进闹哄哄的混战中,四下作揖:“各位阿郎,各位阿郎……都停手罢,这又是如何说的……”
那赵郎稍稍压下些肝火,粗声叮咛道:“后院那些货囊,快命人搬进仓房内,细心教雨水淋脱了色,坏了品相,拿你们这些人是问。”
“哪一个敢!”孙郎立起了眉毛,嗓音跟着锋利起来。
那赵郎撇开杂役,面色淡然地拱了拱手:“孙郎客气,既如此,腾半边仓房予我摆货,如何?”
杂役不住地陪谨慎,面对桌上的茶水,不知是清算了好,还是还是留着,难堪了半晌,低头叹道:“求赵郎谅解,我们这小驿馆,又是如许的时节,甚么都供不上,赵郎来了,另有口茶吃……”
她站起家,理了理袍裾,向那都尉笑道:“阿延莫理,我替你去打发了事。”
门口一桌上的人皆沾到了飞来的水珠,高脚方桌上的吃食上也落了少量,桌旁的人微有不悦,却也未说甚么。
桌边四人,上首而立之年的男人瞧起来半带了胡人的面貌,高直的鼻梁,通俗的面廓,褐目褐发,稳坐如松。听得驿丞的哀告,他将视野从混战中转回,沉声问道:“现在长安的官驿,行商亦住得?”
贩子端起桌上的茶盏,才沾了沾唇,便“噗”地一口喷在了地下,茶水混着唾沫星子四溅。“你这茶,打发贩夫走狗的罢?我只问你,魏国公府的人来了,你也奉这茶?”
那半胡都尉沉吟了片刻,仿佛并不肯参与这家奴殴斗中去,只这驿馆内闹成这般模样,确也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