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幺木木地点头承诺,翻开大柜子,又手足无措起来:“该要清算出多少衣裳来?”
风灵的眼眶一红,一串眼泪自眼窝中滚落,轻声吸了吸鼻子。
“阿幺。”她黯声道:“这一身,便在外头搁着罢,我明日可穿。”
风灵好轻易将一身青色的嫁衣剥扯下来,取下各处的金饰钗环,一扭头见阿幺正板滞地杵在那儿,便叮咛道:“阿幺,莫愣着,快替我清算行囊匣笥。”
阿幺捧了这对耳坠子,一面低头低泣,一面将本身耳上的一对素银耳珰撸了下来,换上那对小耳坠子,又将素银耳珰按在风灵的手掌中:“我有的,无不是大娘予的,惟这个还算是我自个儿攒下的,大娘拿着,好歹还觉经常在身边奉侍。”
“我明日便随他同往长安。”风灵杏眼中闪着斩钉截铁的决意:“剥夺官身也好,开罪入狱也罢,莫说是这些,即使是刀山剑树、龙潭虎穴又何妨,摆布我便陪着他一处。”
阿幺不及搭话,送了官媒娘子返来的佛奴挑帘进屋,一眼正撞上阿幺手中的石青夹袍,听得风灵申明日要穿,他仿佛大吃一惊:“怎将这一身翻了出来?这是要何为?大娘明日要往那边去?”
风灵破了脸上的沉肃,苦涩地笑了笑。“此一去,究竟如何尚不得知,顾坊的谋生却不能断毁在我手中,少不得要你们多经心筹划,即使不看在我顾氏的份上,总该使那些世代凭借的部曲管事们吃饱穿暖……”
她这么一说,阿幺泣得更凶,抽抽泣噎不得言语。
“这便是傻话了。”风灵涩涩一笑,悄悄拉开阿幺,“五更鼓前,我便要走了,再一味哭下去,行囊清算不及,我可当真要一起不顺利了。”
阿幺用力摇着脑袋,扑在风灵臂弯内:“大娘莫再说,莫再说这些话。阿幺哪儿也不去,也不要甚么良籍,只愿跟着大娘。”
阿幺的哭声顿小了下去,风灵递了一方洁净帕子予她,帕子里头包裹了一件硬物。阿幺接过翻开来看,见是一对小小的莹润剔透的羊脂玉掐金丝的耳坠子,做工并不邃密,石料倒是可贵的半透光。
“在莫贺延碛里头捡的小块璞石,闲来本身打磨了一番,原想做得标致些赠你,怎奈手笨,倒教我越磨越丑了,你莫嫌它。”风灵报赧道。
主仆二人如同闺中姊妹普通互换过赠礼,阿幺再不能伤感下去,忙忙地起家去清算行囊,细细地将那些平常所用之物,尽量地精减着收拢起来。
不觉已四更过半,阿幺帮着她换上石青夹袍,将她的发辫打散重又编结了一回,灯火映照着妆镜,铜镜中的面庞与二年多前如出一辙,毫无窜改,连得发辫的款式都未曾有变。可风灵的日子已是天翻地覆,外头或另有惊涛骇浪等着她领受。(未完待续。)
佛奴眯着眼眶,紧紧收住眼底的肌肉,不教眼中的热意涌出,探手将跟前的算筹又重推了归去:“账册我能暂代着看,可这算筹,是大娘头一天学做买卖时康家阿郎赠的,大娘还是自留着罢,作个念想,到哪儿都不忘商家之本,来往之道。”
阿幺抖出一袭石青色夹絮窄袖胡袍,一顶卷檐虚帽从衣袍里头滚落出来。风灵瞥眼望去,编结发辫的手指滞在了发丝间。
风灵的手在账册上僵了僵,稍一踌躇,还是将那副算筹收进小囊内,悬佩在腰际。揉了揉了脸,摆出笑来向阿幺道:“哭甚么,不过是去长安瞧瞧,又有何大不了的事。不过是仓促了些,原想等上元那日,好好地将你二人的婚仪办了,热烈过后再走,眼下竟是不能了。幸亏你那份嫁奁我早已备了交予金伯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