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捻须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子，方安定了气味：“玄甲营的差事凶恶不假，可也不是甚么人都堪当的，自是颠末严苛遴选才有这个格入营，多少将士盼望着尚来不及。‘繁华险中求’的话可曾听过？越是凶恶，越少不了建功立业的机遇。”
风灵转动的手腕垂垂停下，怔怔地盯着端砚内红如鲜血的朱砂。
头一封战报送至李世民的车前时，风灵刚从本身那驾车上仓猝跳下，来不及披上夹袍便一起跑着赶至李世民跟前，到时战报几近已禀完，只抓住了禀报之人最后的两句：“……玄甲军都尉拂耽延请率五百精锐，正面直冲阿波达队阵，薛万彻大总管准之。”
风灵自知失态，正不知要寻甚么样的籍口来解释，李世民却主动替她补上了一条说法，她忙将头直点：“恰是呢，这玄甲营的差事，听着甚是凶恶，教人发憷。”
李世民的口气中带着赞成，风灵听来无疑是惊涛骇浪。
时价十月暮秋，越往北去，风越寒凉，树叶的黄色垂垂变得浓丽。途中下过一场雨，因而，几近一夜之间，橙黄橘绿的树木秃了大半。
急报中只半数是风灵所体贴的，那是来自漠北敕勒的战报。
集兵十万！风灵头顶如同劈过惊雷，手腕上力量一个不稳，朱砂端子在手中打了滑，几点藐小的朱红墨星子溅出端砚，落在案几上，幸而李世民并未在乎。
李世民向风灵瞥了一眼，见她眸子失神，面上惶惑，猜想她行商途中虽经常遇贼匪狼群，正儿八经的战事必是未见过的，恐是受了惊，遂欣喜道：“你倒不必替你那恩公担这个心，他若没这点子本领，如何担玄甲军之统帅？这一战，于玄甲营而言，再平常不过。”
那些血淋淋的过往，他从未提过，即便她偶有问起，他也只轻描淡写地带过。如许的恶战，十多年里，他该是经了多少。风灵心底喟叹，却莫名地忆起他曾于暗夜，在她耳畔低诉的那句：“惟瓜州救你那回，方是我此生最对劲的一战。”
她一忍再忍，终是按捺不住，问向李世民：“那位都尉……我是说，延都尉，果然要以五百骑迎战十万漠北马队？”
风灵转过脸，冲着李世民勉强扯起一个笑：“陛下恕了风灵的罪罢，竟敢疑虑我大唐最为勇猛的将士，真真是该定罪的。”
李世民展开奏报来看，一面随口应道：“你倒是小觑了他们，此番，阿波达集兵十万，且个个善骑射……”
李世民的仍目光在奏报上，仿佛并不非常在乎：“敌兵步地当前，总得有前锋在敌阵中扯开一道口儿，好探知敌兵兵力真假，步地如何。昔年玄甲营与骁骑营便是用作冲锋陷阵的奇兵，如同摆布双臂，两面直捣，现在骁骑营已不在，玄甲营便要独当一面。”
每逢急报至，步队便要停下一阵，好待贤人批复，如此风矫捷可仗着侍墨这个由头，钻进圣驾地点的高大宽广的车厢内，好立时便晓得了急报上大抵说了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