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内香火清幽,却不似旁的寺院那般畅旺,确是个清净地点。绕过前殿,前面一进更比一进深幽,氛围中的檀香淡淡缭绕,屋舍禅房清简朴素,初春花木未绿,却不见一丝冷落气。木板条铺就的游廊内偶有手捧经卷的和尚走过,恭敬庄严。
风灵合掌向说话者躬身一礼,俄然眼眶便热了,嗫嚅着轻声回道:“牢玄奘法师挂记,风灵……风灵一言难尽。”
风灵下了车,弘福寺因起初接了魏国公府的帖,已有和尚在门前候着,引着她二人进寺去。
长安寺院当真是多,风灵坐在玉勒图孜的车内,在各坊之间转来转去时,瞧见了大大小小不下二十座寺院。她悄悄思忖,如果将全长安的寺院都集合在一处,也设在山壁之上,与千佛洞相较,不知哪一处能更胜一筹。
风灵顿有所悟,扫了一眼地下堆叠的纸卷,重振了精力向玄奘见礼:“多谢法师指教,风灵受教多次,却还是痴顽,当真是呆拙,忸捏了。”
玄奘又向玉勒图孜道了辞,留了风灵与玉勒图孜二人在禅房中自行翻阅名录。
风灵与玉勒图孜仿着他的模样,脱了靴履,走上凉凉的木阶。
出巷子打趟水罢了,这都要戴上帷帽?风灵心中暗自嘀咕,隐在一旁的墙角,瞧着她将水桶系在曲轴上,扔下水井,又吃力地转动木柄,仿佛是费尽了满身的力量,也只勉强转动了两圈。
一颗泪珠子“啪”地一声落在木质的空中,溅开一小朵水花,紧接着又滴落一颗。
她心有不忍,正欲上前相帮,巷子里急冲冲地小跑出来一年青男人,身形单瘦,后背微佝,向老妇细声怨道:“阿母怎又本身出来打水,都说了那么多回了,井台湿滑,晨间湿气又重,跌了跤可如何是好。要用水,未生替阿母来打不成么?”
水桶“咚”地一声闷响,桶内的水随之“哗啦”倾泻开来,流了一地。提水的母子怔忪地垂手呆立,来不及粉饰刹时的镇静。(未完待续。)
玄奘赞成地点点头:“龙夫人所言甚是。”
和尚将她们引至一间禅房门前,房门敞开,只在门上悬了一挂布帘子。那和尚脱了麻履,赤足走上禅房的木阶,在门前恭恭敬敬地通报过后,表示她二人出来。
玄奘呵呵笑道:“顾娘子慧根通透,哪有呆拙之说。名录皆在此处,顾娘子自便,贫僧不便相陪。这译经场倒是想呆多久皆可的。”
玉勒图孜笑道:“风灵,你便是拂耽延的恶报。”
禅房内静得只闻鸟鸣和竹叶的婆娑声,一堆堆的手稿字纸分片块堆码着,看着是有序的。风灵提起裙裾,谨慎翼翼地遁藏着那些纸卷。
她再出禅房想谢过玄奘时,和尚说法师已在做晚课,她也只得留下谢语,自回家去了。当晚免不了翻来覆去不得好眠,忍不住一遍遍猜想找着的那人是否就是她所要寻的人,阿满婆是否肯漏出片言只语。她翻看密密的名录一整日,眼皮子酸胀沉重,东猜西想地渐睡了畴昔。
玉勒图孜偏头望着她悄悄叹了口气:“你莫多想,拂耽延如此,我阿塔又何尝不是如此。我用心于佛事,便是想替我阿塔多积福泽,消弭业障。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得的,孔殷不来。”
恰是此处不错了。风灵深深吸了一口凌晨湿冷的氛围,自藏身的墙后一步步走出来,极力留意了嗓音,冲着那对母子唤道:“未生,阿满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