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按在陌腹的部位,里头与陌腹一同紧贴着她气度的恰是沙洲百姓的万民请愿书,照着她将才见贤人时的惊骇,她质疑本身是否果然有勇气将它呈送至贤人跟前。有些事,毕竟是她想得过分简朴,呈送万名书如是,撺掇着阿满婆往大理寺递状纸亦是如此。
只怕本日这一场春宴也是专为她所设,那些贵女大妇,满是她的烘托。约莫那位精华夫人也驯过马,有一副好技艺。身上的大红胡袍,银环束就的发,满是有人经心筹算摆设过的,为的就是与贤人“偶遇”的刹时,能教贤人错将她当作精华夫人。
宴席近半,先前随在贤人身后的那名内监仓促跑来,向杨淑妃行了个礼,上前附在她耳边细语了一番,风灵眼角余光瞥见杨淑妃面上庞大的神情,随后又强打起笑容,应了几句,好言好语地送了那位阿监拜别。
凌晨在承天门,很多人瞥见风灵跟着高阳公主的步辇进的宫,显见是高阳公主带出来予杨淑妃的人,细细回想来,驯马倒还在其次,实则是在见了贤人以后,杨淑妃才冷待了那小娘子。
如果说圣心难测,则权势勋贵便是用心叵测了。风灵低头猛吃了一口菜,忿忿心道:人间公然都遵守着来往之道,并没有白吃的宴席。既救了她一场,便要操纵上一回,她既教她们操纵了一回,这顿彰显皇家筵席水准的春宴,她也就受之无愧,不必客气了,记下了今后好归去指教栖月居的厨子们。
贤人见过那小娘子,在杨淑妃跟前未置一词,不好掌控他的心机,可从杨淑妃强打起的笑容,和几次离席换衣的高阳公主沉着的脸来看,约莫是未能博取圣心。
杨淑妃也再懒怠转头来同她说话,与她年纪并不相称的娇柔酥软嗓音,礼数全面却疏离地劝着旁人举杯共饮,好似忘怀了风灵的存在。倒把上面那些夫人们弄胡涂了:驯马前,那眼熟的小娘子仿佛是杨淑妃心尖儿上的人,驯马后,却冷酷得宫婢不如了。
她弄不明白,为何前一刻还亲和得如同自家叔伯普通的贤人,转眼之间便翻了脸,这喜怒的窜改,当真比翻书还快。怨不得朝堂之上的人都爱说“圣意难测”这句。
杨淑妃略摇了点头,头上的流苏步摇跟着她的点头悄悄相击,细碎的“叮当”声将她低柔的说话声粉饰住,风灵凝神细辨,仅能闻声她断开的碎句:“贤人大怒……问是从那边寻来的......是何企图……精华夫人……故去多年,心也凉了。罢了,送出去罢。”